第五卷 沼泽秘
第三十六章：守护龙魂
一个时辰的休整，在龙裔沼泽这片危机四伏的土地上，显得如此短暂而珍贵。众人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竭力恢复着近乎干涸的力量。天琦运转《万象归源诀》，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且充满杂质的灵气，辅以丹药，勉强恢复了两三成灵力。飘雪则以九天霜雪功特有的法门，凝练神魂，冰蓝色的光晕虽未恢复鼎盛，却也稳定了许多。皓影的魂体光芒不再那般黯淡，日月异瞳重新焕发出神采。变化最大的是紫璃，体内“幽冥引”的清除，仿佛卸下了万钧枷锁，它那太古魔豹的强大自愈能力开始真正发挥作用，肩背处那恐怖的伤口虽未愈合，但萦绕的虺蛟之毒已被龙涎残余之力驱散大半，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蠕动、再生，气息也明显强盛了一截。
当那通天光柱的异象彻底消散于暗红天幕，远方各处传来的恐怖咆哮也渐渐平息，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比之前更加沉重地笼罩在众人心头。他们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所有被惊动的存在，都在暗中窥伺，等待着时机。
“出发。”天琦站起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目标已然明确，再无徘徊的理由。
两人两兽再次踏上征途，这一次，方向清晰无比——正是那光柱升起，第二碎碑虚影显现的龙裔沼泽最核心区域。
越是深入，周围的景象便越发骇人。龙族骸骨的规模愈发庞大，有些甚至如同连绵的山脉，骨骼色泽也从不详的苍白向着某种暗金、甚至黑玉般的质地转变，显然其生前实力更为恐怖。缠绕其上的幽冥魔气也变得更加浓稠、活跃，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沥青，在骸骨表面缓缓流淌，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侵蚀气息。空气中的龙威几乎凝成了实质，每前进一步，都仿佛在逆着钢铁洪流跋涉，灵力消耗倍增。
他们不得不更加小心，借助巨大骸骨的阴影和崎岖的地形潜行，避开那些魔气格外浓郁、疑似有恐怖存在盘踞的区域。期间，他们远远感知到几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在黑暗中扫过，充满了贪婪与审视，但或许是因为他们气息收敛得当，又或许是彼此间相互忌惮，并未立刻发生冲突。
历经数次有惊无险的迂回与潜行，他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也是这片龙裔沼泽真正的核心！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广阔的盆地。盆地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魔气源泉，而是一座由无数庞大到超乎想象的、色泽暗金如玉的龙族骸骨堆积、交错、融合而成的……巨大无比的骨山！骨山巍峨耸立，直插暗红天幕，仿佛支撑着这片绝望天地的脊柱，散发出洪荒、古老、悲壮到极点的磅礴气势！
而就在那骨山之巅，一株巨大无比、通体漆黑、枝叶却燃烧着幽幽紫色魔焰的奇异古树，如同冠冕般生长着。古树的根系深深扎入下方的龙皇骸骨之中，仿佛在汲取着这位上古龙族至尊最后的本源。而在那古树最为粗壮的一根枝桠分叉处，一枚约莫丈许高、通体呈现翠绿与土黄交织颜色、表面铭刻着无数生机盎然古老符文的残缺石碑，正静静地悬浮着！
正是第二九龙碎碑——“生命”碑文碎片！
只是，与之前异象中那光辉万丈的模样不同，此刻的碎碑，被无数道粗如儿臂、由最精纯幽冥魔气凝聚而成的黑色锁链，死死地缠绕、捆绑、封印在古树枝桠之上！那些魔气锁链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不断抽取着碎碑中散发出的生命气息，转化为更加污秽、死寂的幽冥魔力，滋养着下方那株诡异的魔树和整片盆地！碎碑的光芒被压制到了极限，只能在其表面艰难地流转，显得黯淡而挣扎。
然而，吸引天琦等人目光的，并不仅仅是那被封印的碎碑，更是盘踞在碎碑之下，那株魔树主干上的一道……虚影！
那是一条龙魂！
并非完整的巨龙，而是一道极其凝练、呈现出半透明暗金色的魂体！它的体型并不算特别庞大，但其魂体中散发出的龙威，却比之前所见的任何骸骨、甚至那毒瘴虺蛟都要精纯、古老、浩瀚无数倍！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和灵魂本源的绝对高贵与威严！
这暗金龙魂盘绕在魔树主干上，双眸紧闭，仿佛沉睡了万古。但即便是在沉睡中，它那无形散发出的魂力波动，也如同水波般荡漾在整座骨山周围，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拒绝一切外来者的屏障！任何试图靠近骨山和碎碑的存在，首先便要面对这道上古龙魂的意志！
“守护龙魂……”皓影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在众人心中响起，“而且……是龙族中位阶极高的皇族龙魂！它的状态很奇怪，似乎被魔树和幽冥锁链的力量侵蚀、束缚，陷入了某种被操控的沉眠，但它的守护本能和对龙族圣物（碎碑）的执念依旧存在，化作了这最后的屏障。”
就在天琦等人凝视着骨山与龙魂，心中震撼之际——
嗡！
天琦丹田内的第一碎碑，再次发出了强烈的共鸣，这一次，不再是激动，更像是一种带着悲悯与急切的呼唤，直指那被封印的同胞！
而这细微的共鸣，仿佛是一根投入平静湖面的针，瞬间惊动了那沉眠的守护者！
盘踞在魔树主干上的暗金龙魂，那紧闭了万古的眼眸，猛地睁开！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那双眼眸之中，是两团燃烧着的、充满了无尽悲伤、滔天怨愤、以及一丝被魔气浸染后残留的混乱与暴戾的暗金色灵魂之火！
“吼——！！！”
并非实质的音波，而是一道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充满了无尽威严与排斥意志的恐怖咆哮，如同亿万雷霆同时在众人识海中炸响！
天琦、飘雪、皓影齐齐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神魂剧震，仿佛要被这声龙魂咆哮直接震散！就连肉身强横、意志坚定的紫璃，也发出了痛苦的低吼，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那刚刚有所恢复的伤口都隐隐有再次崩裂的迹象！
仅仅是一声灵魂咆哮，便有如此威势！这上古龙魂的实力，远超想象！
“外来者……离开……此地……乃龙族……安眠之地……亵渎者……死！”
一个宏大、古老、充满了无尽悲伤与疲惫，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决绝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涌入四人的意识。这是守护龙魂的警告，也是最后的通牒。
天琦强忍着神魂仿佛要被撕裂的痛苦，猛地踏前一步，目光毫不畏惧地迎向那两团燃烧的暗金魂火。他没有释放敌意，而是将自身那蕴含着第一碎碑气息的《万象归源诀》灵力，以及内心那份想要解救同胞碎碑的纯粹意志，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前辈！我等并非亵渎者！”天琦的声音通过神念，清晰地传递过去，“我乃灵族后裔，身负九龙碎碑之传承！感知到此地‘生命’碑文碎片被污秽封印，特来相助，欲净化魔气，解救碎碑，令其重归正途！望前辈明鉴，放行通路！”
他试图沟通，试图唤醒这龙魂被魔气蒙蔽的灵智。
然而，回应他的，是龙魂那燃烧的瞳孔中，更加炽盛的怒火与……一丝深深的、仿佛触及了某种禁忌的痛苦！
“灵族……碎碑……骗子！皆是骗子！！！”
那宏大的意念变得激动而混乱，充满了被背叛的狂怒与无尽的悔恨，“正是尔等……带来了灾祸！引来了幽冥！令吾皇陨落！令吾族蒙尘！守护……吾必须守护……绝不容许……任何人……再靠近！！”
轰！
伴随着这充满痛苦与偏执的怒吼，那暗金龙魂猛地张开了巨口！并非喷吐龙息，而是引动了整座骨山、整片盆地的龙怨之力！无数道暗金色的、由最精纯龙族怨念与魂力凝聚而成的锁链，如同活过来的巨蟒，从虚空中、从骸骨中猛地钻出，从四面八方，朝着天琦四人疯狂缠绕、穿刺而来！
这不再是警告，而是真正的攻击！这守护龙魂，已然将天琦他们视作了带来灾祸的“灵族”同党，陷入了被魔气放大后的偏执与疯狂之中！
“小心！它被魔气影响太深，无法沟通！”皓影急声示警。
“退！”天琦低喝，四人瞬间后撤，各展手段抵挡那漫天袭来的龙魂锁链。
天琦挥动“流光”，剑光化作绵绵密密的归源剑网，将靠近的锁链绞碎、净化。飘雪周身寒气爆发，冰晶莲花层层绽放，冻结锁链。紫璃咆哮着挥舞利爪，紫焱焚天，将锁链烧融。皓影则以幻梦之力扭曲空间，让锁链攻击落空。
然而，那龙魂锁链仿佛无穷无尽，而且蕴含着强大的龙威与怨念冲击，对他们的心神和灵力消耗巨大。更可怕的是，那盘踞在魔树上的龙魂本体，那燃烧的瞳孔死死锁定着他们，一股更加恐怖的力量正在其魂体内凝聚！
“不能硬拼！”天琦一边抵挡，一边急思对策，“它的执念在于‘守护’，而攻击我们，是因为它将我们误认为了敌人和亵渎者。或许……我们不需要击败它，只需要向它证明，我们并非敌人，而是为了‘解救’而来！”
“如何证明？”飘雪挥袖荡开数道锁链，清冷的声音带着凝重，“它现在的状态，根本听不进解释。”
天琦的目光，猛地投向了那被幽冥锁链死死缠绕、光芒黯淡的第二碎碑，以及碎碑下方，那株扎根于龙皇骸骨、不断抽取着龙魂与碎碑力量的诡异魔树！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攻击魔树！攻击那些幽冥锁链！”天琦的声音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决然，“用行动证明！我们不是来夺取碎碑，而是来……破坏这污秽的封印，解救碎碑，也解救……被束缚的它！”
众人瞬间明悟！
没错！这龙魂被魔树和幽冥锁链束缚、侵蚀，其偏执与疯狂，很大程度上源于此！如果他们能对魔树和幽冥锁链造成实质性的破坏，或许就能打破这恶性循环，让这龙魂看到一丝不同的“真相”！
“我来吸引它的主要注意力！”天琦长啸一声，体内第一碎碑光芒大放，他将自身那独特的灵族与碎碑气息催发到极致，如同最醒目的靶子，主动朝着骨山的方向猛冲了几步，挥剑斩向几道格外粗壮的龙魂锁链！
果然，他这充满“挑衅”意味的行为，立刻引来了守护龙魂绝大部分的怒火！更多的暗金锁链如同狂涛般向他涌去，那龙魂燃烧的瞳孔也完全锁定了他，口中凝聚的恐怖魂力波动，眼看就要爆发！
“就是现在！”皓影尖啸！
早已准备好的飘雪与紫璃，在这一刻，爆发出了他们最强的攻击，目标直指——魔树与幽冥锁链！
飘雪双手结印，将恢复不多的九天霜雪之力催至极限，并非大范围攻击，而是凝聚成一道细如发丝、却蕴含着绝对零度意境的“冰魄神光”，如同世间最锋利的冰锥，无声无息地射向一根缠绕在碎碑上的、最为粗壮的幽冥锁链的连接处！
而紫璃，则发出了开战以来最为狂暴的咆哮！它那庞大的身躯人立而起，额前独角紫黑色光芒疯狂压缩、凝聚，它将新生的、更加精纯磅礴的血脉之力，连同对那污秽魔树的憎恶，全部灌注于这一击之中！一道仅有手臂粗细、颜色深邃如宇宙黑洞、边缘却燃烧着毁灭白炎的紫黑色焱柱，如同破灭死光，后发先至，狠狠地轰击向那株诡异魔树暴露在外的根系！
他们的目标，并非击败龙魂，而是……向这悲伤而愤怒的守护者，证明他们的“立场”！
下一刻，冰与火，净化与毁灭，两种极致的力量，同时命中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