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沼泽秘
第三十七章:意志交锋
冰魄神光与紫焱死光,如同两道撕裂黑暗的黎明之矢,精准无比地命中了目标!
“咔嚓——!”
缠绕在“生命”碎碑上那根最粗壮的幽冥锁链,在飘雪凝聚了全部心神与力量的绝对零度射线冲击下,连接处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净化符文的深蓝玄冰迅速蔓延,虽然未能瞬间将其彻底崩断,却明显阻碍了其魔气流转,锁链的灵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瞬!
“轰隆!!!”
与此同时,紫璃那凝聚了新生血脉之力的紫焱死光,狠狠地轰击在诡异魔树暴露于龙皇骸骨之外的根系上!极致的高温与毁灭性能量爆发,将那漆黑如铁、萦绕着浓郁魔气的树根炸得粉碎、焦黑!魔树剧烈地震颤起来,枝叶上燃烧的幽紫魔焰都为之摇曳、黯淡!它汲取龙皇本源与碎碑生命力的过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强行中断了片刻!
这两记攻击,并非为了造成多大的实质性破坏,而是如同两声振聋发聩的惊雷,旨在向那被偏执与疯狂笼罩的守护龙魂,传递一个清晰无比的信号——
我们,与你所憎恨、所畏惧的那些“带来灾祸者”,并非一路!我们是来破坏这污秽封印,解救被束缚者的!
效果立竿见影!
那原本将所有怒火和攻击都倾泻向天琦的守护龙魂,庞大的暗金魂体猛地一僵!它那燃烧着狂怒与混乱的瞳孔,骤然转向了魔树被炸毁的根系和那根被冰封的幽冥锁链!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风暴般在那古老的龙魂中席卷开来——有惊愕,有疑惑,有一丝被触动本能的快意,但更多的,是一种积压了万古的、沉痛至极的悲伤,以及……一丝几乎被磨灭的、对“希望”的微弱悸动!
“你们……究竟……是谁?!”龙魂的意念不再仅仅是狂暴的排斥,而是带上了一种深深的、仿佛源自灵魂拷问般的震颤。那漫天飞舞、攻击天琦的龙魂锁链,攻势也随之一缓。
天琦压力骤减,他立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没有选择继续攻击或后退,而是就那样屹立在原地,将心神沉入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空灵之中。他彻底放开了对体内第一碎碑的约束,任由那枚象征着“万象归源”的碎碑,散发出最为纯粹、最为本源的共鸣波动!
这波动,不再带有任何攻击性或目的性,它只是存在着,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如同迷途中的星辰,温和而坚定地,向着那悲伤而愤怒的守护龙魂,发出着源自同根同源的呼唤与……毫无保留的敞开!
“前辈!”天琦的神念如同最清澈的溪流,涤荡着一切杂念,传递出他最真实的心声,“我不知上古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知灵族与龙族之间有何恩怨纠葛。我仅知,我肩负守护与集齐碎碑之使命,感知到此地同胞被污秽封印,痛苦挣扎,特来相助!我等此行,不为掠夺,不为亵渎,只为——解救!”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的赤诚,带着历经磨难后的坚韧,更带着一种对使命不容置疑的担当!
“若前辈不信,请直视我的神魂!窥探我的记忆!感受我的意志!看看我所言,是真是假!”
这是一种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举动!完全放开神魂防御,任由一道如此强大的上古龙魂侵入自己的意识深处,无异于将性命完全交予对方手中!稍有差池,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飘雪、皓影、紫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但他们没有阻止,因为他们明白,这是打破僵局、赢得龙魂信任的唯一可能!他们只能全力戒备,紧张地注视着。
那守护龙魂燃烧的瞳孔死死地盯住天琦,似乎在剧烈地挣扎、权衡。万古的怨恨与背叛的阴影,让它对外来者,尤其是与“灵族”、“碎碑”相关者,充满了极度的不信任。但方才那针对魔树和幽冥锁链的攻击,以及此刻天琦那毫无保留的、坦荡到近乎鲁莽的敞开姿态,又让它那被魔气侵蚀的灵智深处,产生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动摇。
终于,那龙魂做出了决定!
它没有再用锁链攻击,而是猛地仰首发出一声无声的、却仿佛能震荡时空的魂啸!一道凝练到极致、纯粹由暗金色魂力构成的、蕴含着其部分本源意志的流光,如同跨越了虚空,瞬间没入了天琦完全敞开的眉心识海!
意志的交锋,在此刻,于天琦的意识最深处,轰然展开!
这并非武力的比拼,而是信念、记忆、血脉与使命感的直接碰撞与检验!
天琦只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充满了悲伤与愤怒的暗金色海洋!无数破碎、混乱、充满了绝望与不甘的画面,如同海啸般向他涌来——
他“看”到了!在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穹之下,辉煌璀璨的龙族国度,无数强大的真龙翱翔天际,鳞爪飞扬,散发出令诸天星辰都为之失色的磅礴气势!那是龙族鼎盛时代的辉煌!
紧接着,画面陡转!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幽冥魔气,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宇宙的缝隙中汹涌而出!所过之处,星辰黯淡,万物凋零!龙族奋起反抗,龙吟震天,各色龙息与幽冥魔气激烈碰撞,将大片星空都打得崩碎!那是惨烈到无法形容的神魔之战!
他“看到”了一尊庞大到无法想象、气息比脚下这龙皇骸骨还要恐怖无数倍的暗金色巨龙,在与一尊由无尽幽冥魔气凝聚而成的、看不清具体形态的恐怖存在殊死搏杀!那应该就是此地陨落的龙皇!战斗的余波,便足以撕裂星河!
然后,他“看到”了几个模糊的、散发着与九龙碎碑同源,却又似乎有所不同气息的身影(是灵族先辈?),出现在战场边缘,似乎试图做什么……紧接着,便是背叛!或许是判断失误,或许是另有隐情?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蕴含着“秩序”与“定义”之力的光芒,非但没有重创幽冥魔神,反而阴差阳错地,干扰了龙皇的至强一击!导致了防线的瞬间崩溃!
龙皇发出了震碎万古的、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滔天愤怒的悲鸣!庞大的龙躯被幽冥魔气趁机贯穿、侵蚀!无数龙族战士在绝望中陨落,龙血染红星空……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此地——龙皇拖着濒死之躯,携部分残存的族人与那枚“生命”碎碑,坠落于此,试图借助碎碑的生命之力做最后抗争,却终究不敌幽冥魔气的侵蚀与那株诡异魔树的扎根,最终全军覆没,化为了这片龙怨冲天的葬龙渊!而那道“生命”碎碑,也被魔气污染封印,而它——这道龙皇最忠诚的亲卫龙魂,则在无尽的悔恨、愤怒与魔气的侵蚀下,化为了这偏执的守护者,将一切与“灵族”、“碎碑”相关的存在,都视作了带来灾祸的仇敌!
这万古的悲伤,这被背叛的愤怒,这族群覆灭的痛苦,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狠狠地刺入天琦的意识,试图将他的意志彻底冲垮、同化,让他沉沦在这无尽的绝望之中!
“看到了吗?!这就是真相!这就是尔等先祖……犯下的罪孽!!”龙魂那充满了无尽痛苦的意念,在天琦的识海中咆哮。
天琦的意识在这恐怖的冲击下,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剧烈地摇曳,仿佛随时可能倾覆。他感受到了那刻骨铭心的痛,那足以让任何心智崩溃的绝望。
但,他没有!
他的道心,早在灵犀宗覆灭的血火中淬炼过!在无回沼泽的时空孤岛中拷问过!在一次次生死边缘的挣扎中磨砺过!早已坚如磐石,澄如明镜!
他承受着那滔天的怨念与悲伤,却没有被其吞噬。他以自身那融合了《万象归源诀》与碎碑之力的意志为根基,如同中流砥柱,牢牢地坚守着本心。
同时,他也将自己最真实的记忆,毫无保留地展现给这道侵入的龙魂意志——
雪原绝境中,与皓影的初遇与灵契……
灵犀宗覆灭时,师尊凌云真人那最后的嘱托与牺牲……
青岚崖下,与飘雪、紫璃的相识与并肩……
一路走来,为了守护同伴、为了查明真相、为了履行使命而经历的无数血战与磨难……
以及,那深植于他灵魂深处、不容动摇的——要集齐碎碑,斩妖除魔,守护苍生的宏愿与决心!
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的意志,同样化作一股洪流,与龙魂那充满负面情绪的意念洪流,在识海的虚空中,悍然对撞!
没有爆炸,没有硝烟,只有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两种背负着不同沉重宿命的意志,在最本源的层面,进行着最直接、最残酷的交流与验证!
天琦的意志,如同温暖的阳光,试图融化那万古不化的冰霜;而龙魂的意志,则如同冰冷的寒潮,考验着这阳光是否足够纯粹与坚韧。
时间,在这场意志的交锋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那充斥在天琦识海中的、属于龙魂的狂暴怨念与悲伤,开始逐渐平息、消退。那暗金色的魂力流光,不再充满攻击性,而是变得……柔和,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释然。
它“看”到了。看到了这个少年与记忆中那些“灵族”的不同。看到了他的纯粹,他的坚韧,他那不容置疑的使命感,以及他那与碎碑之间远超寻常的、近乎生命共同体的深度联系。
它明白了,眼前的少年,并非带来灾祸的仇敌,而是……或许,是能够终结这场持续了万古悲剧的……那一线微弱的希望之光。
最终,所有的异象如同潮水般退去。
那道暗金色的龙魂流光,缓缓地、带着一丝仿佛卸下了万古重担般的轻盈,从天琦的眉心退出,回归了龙魂本体。
外界,仅仅过去了一瞬。
守护龙魂那燃烧的瞳孔,其中的狂怒与混乱已然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流淌了万古岁月的悲伤,以及……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清明与审视。它静静地凝视着脸色苍白、神魂消耗巨大却眼神依旧清澈坚定的天琦。
良久,一个带着无尽疲惫与一丝复杂情绪的意念,缓缓响起,不再充满攻击性,而是如同一位沧桑的老者:
“汝之意志……吾已见证……”
“汝之血脉……与碑之联系……确非虚妄……”
“或许……汝确与彼时之‘灵’……不同……”
它那庞大的暗金魂体,缓缓转动,望向了那被幽冥锁链死死缠绕、光芒黯淡的“生命”碎碑,眼中流露出深沉的痛苦与眷恋。
“吾皇……诸位同胞……吾守护于此……万载岁月……终究……未能阻止污秽蔓延……自身……亦渐被侵蚀……”
它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力与愧疚。
随即,它再次看向天琦,那燃烧的瞳孔中,猛地迸发出最后一丝决绝的光芒!
“外来者……灵族后裔……若汝所言非虚……若汝真有净化污秽、解救碎碑之志与能……”
“那么……便向吾……向这龙裔沼泽……向那幽冥魔障……证明吧!”
“吾……将吾残存之魂力……吾对吾皇与同胞之眷念……尽付于汝!”
“助汝……破此魔封!解救……‘生命’!”
话音落下,那庞大的暗金龙魂猛然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长吟!这一次,吟声之中不再有怨恨与暴戾,而是充满了牺牲的壮烈与对新生希望的寄托!
它那凝练的暗金魂体,开始燃烧!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的、蕴含着龙族最后荣耀与守护意志的暗金洪流,不再攻击天琦等人,而是调转方向,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狠狠地撞向了那株扎根于龙皇骸骨的——诡异魔树,以及那些缠绕着碎碑的——幽冥锁链!
意志的交锋,已然通过!
接下来,将是汇聚了双方信念与力量的——最终破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