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天幕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压抑得令人窒息。残骨墟最深处,那片由漆黑巨石垒砌而成的残破祭坛,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洪荒巨兽骸骨,沉默地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苍凉与死寂。祭坛规模宏大,却已残破不堪,表面布满了刀劈斧凿、能量冲击留下的深刻痕迹,以及大片大片干涸发黑、疑似血迹的污渍,无声诉说着远古时代此地曾爆发的惨烈战斗。巨石材质非金非玉,触手冰冷刺骨,其上雕刻着无数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图腾与符文,隐约可见星辰运转、巨兽咆哮乃至文明兴衰的片段,但大多已被岁月侵蚀或人为破坏,难以辨识。
祭坛上空,空间极不稳定,如同水面般微微扭曲、荡漾,道道发丝般细密的漆黑裂痕时隐时现,从中持续渗出精纯至极、蕴含万物终结意味的“归墟”气息。这股气息与癸界弥漫的死气同源,却更为古老、纯粹、恐怖,仿佛直指宇宙寂灭的终极法则。祭坛中心区域,隐约可见一个凹陷的圆形图案,其纹路竟与李观鱼怀中那枚噬星魔晶的形状有几分相似,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与魔晶悸动同步的幽光。
“这里……就是‘守门人’警示的祭坛?”李观鱼强压下心头悸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腕部兵主印记传来灼痛,怀中噬星魔晶滚烫如火,体内《星辰锻神诀》自主加速运转,皆指向此地的不凡与危险。他能感觉到,祭坛下方似乎镇压着某种极其恐怖的存在,那不稳定空间裂痕中泄露出的归墟气息,正是其逸散出的微弱呼吸。
元蚀面色凝重至极,手中那截光华黯淡的“寂灭薪柴”在此地似乎受到了某种压制,乳白色光晕摇曳不定。“不错,此地……应是远古一处镇压‘归墟之眼’支脉,或与之相关通道的禁忌祭坛。看这规制与残留气息,绝非寻常势力所能建造,很可能是……星宫鼎盛时期,乃至更古老文明的手笔。”他蹲下身,仔细查看祭坛基座上一处相对完整的符文,沙哑道:“这些符文……部分与星宫禁地遗留的‘逆熵封印’阵纹有相似之处,但更多……已然变异,甚至被某种邪恶力量侵蚀、逆转了效用。”
赵铁柱拄着兽骨棍,脸色依旧苍白,但服下净明丹后,伤势总算稳住,大地血脉缓慢修复着伤体。他看着祭坛中心那诡异的凹陷,咂咂嘴:“俺的个娘诶……这大石头台子,咋感觉比俺们村口那口老井还邪乎?瞅着心里头发毛,跟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地里盯着似的。”
就在 三人小心翼翼靠近祭坛中心之际,异变再生!
“嗡——!”
李观鱼怀中那枚噬星魔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脱手飞出,悬浮在半空,散发出强烈的暗红色光芒!与此同时,祭坛中心那个凹陷图案骤然亮起,与魔晶产生强烈共鸣,一道模糊的光影自图案上升腾而起!
光影扭曲变换,最终凝聚成一个身着残破星宫服饰、面容模糊、眼神中充满无尽疲惫与决绝的老者虚影。他仿佛跨越万古时空,残留于此地的一缕记忆碎片。
“后来者……”老者虚影发出微弱而沧桑的精神波动,直接响彻三人识海,“若见此影,说明‘镇渊祭坛’已濒临崩溃,‘它’的意志……即将苏醒……”
“吾乃星宫末代守印长老,北辰。”虚影继续道,声音带着悲凉,“万载前,归墟之眼异动,噬星古兽一族受其侵蚀,沦为毁灭爪牙。吾星宫联合诸族,于此筑祭坛,布下‘逆熵锁灵大阵’,抽取星辰本源,结合‘噬星魔晶’为核心阵眼,方将一头最为强大的噬星古兽‘渊皇’与其打开的归墟裂隙一同封印于此!”
随着他的话语,祭坛四周光线扭曲,浮现出模糊的远古景象片段:无数星辰卫士与庞大的噬星古兽惨烈搏杀,星宫强者联手布下惊天大阵,最终将一头庞大无比的暗影古兽强行拖入祭坛下方,星光锁链缠绕,魔晶镇于核心……
“然……归墟之力,腐蚀万物。漫长岁月下,封印日渐松动,归墟气息不断泄露,侵蚀祭坛,更……反向污染了作为阵眼的魔晶!”北辰虚影波动加剧,显出痛苦之色,“被封印的‘渊皇’虽未脱困,其部分意志却借归墟之力与魔晶的联系,逐渐渗透而出,蛊惑心志,甚至……试图催生新的、受其控制的‘傀儡’!”
景象再变:封印下的黑暗蠢蠢欲动,道道黑气侵蚀星光锁链,并试图污染核心魔晶。祭坛周围开始出现被蛊惑、发生变异的生灵……
“吾等……尽力维持,然回天乏术。最终一战,祭坛受损,魔晶崩碎,碎片流落各方……吾亦力竭,仅留此残念警示……”北辰虚影愈发黯淡,“小心……归墟的低语……它能放大内心阴暗,扭曲意志……更需警惕……那些被‘渊皇’意志蛊惑的‘蚀渊者’……它们渴望集齐魔晶碎片,血祭此坛,助‘渊皇’彻底破封,接引归墟降临……”
虚影最后指向祭坛某个方向,那里有一道更为隐蔽的裂缝:“此裂缝……或可通往外间……但另一端……凶险未知……后来者……守护……秩序……”
话音未落,北辰长老的虚影便彻底消散。那枚悬浮的噬星魔晶也光芒黯淡,重新落回李观鱼手中,但其内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信息量巨大,让三人心神剧震。原来这祭坛下竟封印着如此恐怖的存在!而噬星魔晶,本是封印核心,如今却成了钥匙与祸源!
“蚀渊者?难道是指暗星殿?或者……之前那头变异古兽?”李观鱼瞬间联想很多。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充满诱惑与扭曲意味的低语,开始直接在三人心底响起,仿佛源自灵魂深处,又似来自祭坛下方那无边的黑暗。
“渴望力量吗……臣服……可得永生……”
“怨恨吗……世间不公……毁灭……即是净化……”
“孤独吗……加入我们……回归……永恒的宁静……”
这低语直指心防,赵铁柱眼神瞬间出现一丝迷茫,呼吸急促;元蚀闷哼一声,守墓人坚韧的心志让他迅速固守灵台;李观鱼亦感心神摇曳,体内星焰自动护体,银光流转,才将那股邪念逼退。
“紧守心神!是归墟低语!”元蚀厉声喝道,同时全力催动“寂灭薪柴”,乳白色光晕勉强撑开一片净土,抵御着无形无质的精神侵蚀。
然而,低语似乎激怒了祭坛下的存在。整个祭坛猛地一震!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归墟气息如同井喷般从那些空间裂缝中爆发出来!浓稠如墨的黑气翻滚,凝聚成无数张牙舞爪的怨魂魔影,发出刺耳的尖啸,铺天盖地般涌向三人!
更令人心悸的是,祭坛中心那个封印凹陷处,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一道巨大的、由星光锁链虚影缠绕的漆黑门户轮廓,若隐若现!门户之后,传来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咆哮与吸力!
“不好!封印加速崩溃了!‘它’要出来了!”元蚀脸色大变。
“必须阻止它!至少暂时加固封印!”李观鱼眼中闪过决然。他想到北辰长老的警示,想到星宫的责任,更明白一旦“渊皇”脱困,后果不堪设想。他尝试引导体内星辰之力,结合《星辰锻神诀》中关于封印的记载,双手结印,引动周天星力,化作道道银辉符箓,打向那震荡的祭坛中心!
“星宫秘传·封灵印!”
同时,他对元蚀喊道:“前辈!用寂灭薪柴的净化之力,助我稳定封印!”
元蚀毫不迟疑,将所剩无几的力量注入“寂灭薪柴”,乳白色光华化作一道光柱,配合李观鱼的星辉符箓,共同镇压向那欲要洞开的门户。
赵铁柱也怒吼一声,激发大地血脉,土黄色光晕凝聚成一面厚重石盾,挡在最前,抵御着魔影的冲击,虽然险象环生,却一步不退。
集合三人之力,加上祭坛本身残存的部分阵法之力,那震荡的门户暂时被压制了下去,魔影的攻势也微微一滞。但三人都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封印崩溃已不可逆转,他们无法长久支撑。
“从那个裂缝走!”李观鱼指向北辰虚影所示的方向。那是目前唯一的生路。
三人且战且退,艰难地向那道隐蔽裂缝挪去。身后,祭坛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归墟的低语与魔影的咆哮交织成一片。
就在他们即将触及裂缝的刹那,一道极其强大、充满暴戾与贪婪的气息,猛地从祭坛另一侧爆发出来!伴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那头变异古兽“蚀渊”后裔的巨大身影,撞碎无数残骸,再次出现!它额间独角的暗红星焰疯狂跳动,死死锁定李观鱼……手中的噬星魔晶!显然,它也被此地的异变和魔晶的气息吸引而来!
“吼!钥匙……给我!”混乱的精神咆哮冲击着三人的识海。
前有古兽拦路,后有封印将破,魔影环伺!三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李观鱼目光扫过狂暴的古兽、濒临崩溃的祭坛,以及手中滚烫的魔晶,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闪过——或许,这头被“渊皇”意志影响、却又因星焰而产生异变的古兽,是危机,也是一线不可预测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