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的水纹还在微微荡漾，那根破水而出的铁管顶端晶体已不再旋转，幽绿的光渐渐暗去。李文盯着它，手指在罗盘边缘轻轻一划，藤蔓从江底悄然缠上铁管底部，将其牢牢固定。
“不是引爆。”他低声道，“是信号。”
云姬靠在栏杆边，喘息未定，却仍抬眼望向敌阵。她看到远处战船上，原本静止的旗帜开始缓缓移动，三面黑底赤纹旗同时升起——那是周瑜军前线调度的最高指令。
李文立刻转身，声音沉稳：“传令下去，盾阵收拢，弓弩手前置，准备反压。”
命令刚落，身旁一道身影已动。
赤奴一步跨到船沿，右手握紧腰间长刀，目光如火般锁定敌军中军一艘高台战船。那船上银甲将领正挥戟指挥，身边亲卫林立，旗号鲜明。
“就是他。”赤奴开口，嗓音粗哑却有力，“压了我们这么久，该还了。”
李文没拦他，只点头：“你去，但别硬拼。”
赤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什么时候硬拼过？”
话音未落，人已跃下主舰。他脚尖点在植物精灵布下的浮藤桥上，身形疾掠，如风贴水而行。沿途羌骑见其冲出，纷纷让开通道，有人低声吼了一句：“赤奴将军！杀他个痛快！”
赤奴不回头，只抬手拍了拍刀柄。
敌军显然察觉到了这道迅猛逼近的身影。数艘轻舟迅速调头拦截，箭矢如雨射来。可还未落地，江面骤然升起层层藤网，将箭矢尽数缠住。这是植物精灵的护路屏障——李文早有预判。
赤奴借势腾身，踩着一根横出的藤条跃起三丈，直扑敌舰高台。
三名亲卫迎上。第一个举枪突刺，赤奴侧身避过，左手格挡顺势扣住对方手腕，右腿扫出，那人当场翻倒。第二人双刀劈下，赤奴拔刀迎击，刀锋相撞，火星迸溅，对方兵器竟被震得脱手飞出。第三人刚举起盾牌，赤奴已欺近身前，一脚踹在盾面，整个人借力腾空，翻身上了高台。
银甲敌将冷哼一声，双戟交叉横扫。劲风扑面，赤奴低头闪过，肩头铠甲却被刮出一道深痕，渗出血迹。
两人对峙，气息交撞。
敌将体型魁梧，双戟舞动时带起呼啸之声，每一击都势大力沉。赤奴则身形灵活，以退为进，刀光如影随形，始终贴着对方攻势边缘游走。
七招过去，双方未分胜负。
第八招，赤奴忽然变势。他佯作后撤半步，敌将趁机挺戟直刺，眼看就要贯穿其胸膛。千钧一发之际，赤奴竟不闪不避，反而向前一迎，左肩硬生生撞上戟尖！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半边衣袍。
可就在敌将收招不及的刹那，赤奴右手长刀已自下而上斜切而出，刀刃顺着戟杆滑入，精准切入对方肋下铠甲缝隙。
“呃——！”敌将闷哼，动作一滞。
赤奴怒目圆睁，抽刀旋身，刀光如赤月斩落，一刀劈下！
头颅飞起，滚落在甲板上，双目圆睁，犹带惊怒。
赤奴一脚将首级踢入江中，血花四溅。他提起敌将战旗，猛地插在高台中央，一手持刀，立于旗下，声如雷霆：“敌将已死！谁敢再战——！”
这一声吼，响彻江面。
主舰之上，李文眼中精光一闪，当即下令：“擂鼓！全线压进！”
鼓声轰然炸响，十二艘主力战舰齐鸣号角。植物精灵立刻响应，在江底掀起连环漩涡，推动战船如潮水般向前推进。藤桥再度延展，连接敌我战船之间的空隙，大批士兵踏桥冲锋。
“赤奴将军威武！”
“杀——！”
呐喊声此起彼伏，原本因毒雾之困而压抑的士气，此刻如火山喷发。士兵们红着眼睛冲上敌舰，与残余守军短兵相接。羌骑更是如狼似虎，沿着浅滩包抄侧翼，逼得敌军连连后撤。
赤奴站在高台上，刀尖滴血，战袍猎猎。他环视四周，见己方大军势如破竹，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忽觉肩头剧痛，才知方才那一戟伤得不轻。他低头看了看伤口，伸手撕下一块布条随意扎紧，又提刀向前走去。
一名敌军小校举剑扑来，赤奴看也不看，反手一刀撩起，对方连人带剑被劈成两截。
李文站在主舰前端，手中木剑轻抬，指向敌军后阵。那里，几艘大型战船仍在有序调度，尚未陷入混乱。他知道，真正的统帅还没露面。
但他不在乎。
此刻全军气势已起，只要再推一把，就能彻底击溃敌军意志。
他将罗盘按入甲板阵眼，气运之力流转而下，通过根系网络传遍各舰。植物精灵感知到这股波动，纷纷加快行动节奏。水幕重新升起，虽未完全展开，却已形成压制性威慑；漩涡在敌舰周围接连生成，打乱其航行轨迹。
一名传令兵奔上高台，抱拳急报：“右翼突破两道防线，敌军开始弃船！”
李文点头，目光仍锁在敌方主舰方向。
就在这时，敌阵深处传来一阵骚动。原本静止不动的主舰甲板上，一道身影缓缓站起。
那人披黑色斗篷，身形修长，立于船首，未持兵器，却让整个战场仿佛安静了一瞬。
李文瞳孔微缩。
来了。
他没有动，只是将木剑收回鞘中，一手扶住罗盘边缘，另一只手轻轻敲了三下甲板——这是全军最熟悉的信号：**稳住，等我下令**。
鼓声未停，呐喊仍在继续。赤奴带着一队精锐杀穿敌阵，正朝主舰方向逼近。他的刀已经卷了刃，可步伐依旧稳健。
敌军残部开始收缩阵型，试图在主舰周围构筑最后防线。可士气已崩，许多人眼神涣散，甚至有人直接跳江逃命。
李文看着那黑袍身影，心中清明。
这不是结束，而是下一战的开端。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传令，忽然察觉罗盘轻微震动。
低头一看，星图纹路中有两点微光正在靠近——来自江底深处，速度极快，且不在任何精灵的监控范围内。
他皱眉，刚想唤人查探，耳边却传来一声闷响。
江面某处，水面猛地炸开，一团黑影冲天而起，直扑赤奴所在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