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燕是脚步漂浮着离开的,她刚走,蒋府管家就带着鹿大夫和他的徒弟进来。
“唐夫人,这位就是鹿大夫,老爷吩咐了,为方便给您治病,鹿大夫就住在您隔壁。”
唐莹颔首,没想到蒋奕明真把人请进来了,还以为会和古氏拉锯一番,才会让她继续留在蒋府呢。
“麻烦蒋大人了,还请你代我谢过。”
“唐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是我家大小姐的恩人,若能将夫人您的腿给治好了,我家夫人、老爷、大小姐,就都能放心了!不然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这份恩情。”
两人客套了一番,管家便先行离开,留下鹿大夫给唐莹诊病。
鹿大夫是个矮瘦的老头,或许是行医救人见惯了生死,他从头到尾都木着一张脸,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
门一关,他就径直来到桌前坐下,手指敲击着桌面,示意唐莹伸手,没说一句话。
唐莹挑眉,有点不高兴对方的态度,但想到或许这就是名医的个性,她便放下这点不悦,乖乖推动轮椅来到桌前,并伸出手。
当对方的手搭在自己的脉搏上,那温润的触感让唐莹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她不动声色的打量起面前的老头来,从头看到脚,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对方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药香味。
唐莹觉得自己想多了,目光便无意间落到对方搭在自己手腕的手指上。
作为一个老人,这手指未免太好看了些,纤细修长、细腻嫩滑,还有皮肤饱满的光泽,要不是有老人斑点缀,乍一看这就是一双纤纤玉手。
唐莹忽然目光一顿,不对,老人的手不是应该皱皱巴巴,皮肉分离吗,怎么这双手如此年轻,看起来还很有水分?
“敢问鹿大夫,你……”
话刚起头,一杯茶水就倒在了唐莹身上。
接着就是男人不停道歉,慌乱的拿来帕子给唐莹擦拭。
想到对方是鹿大夫的徒弟,唐莹便笑了笑,挡住对方伸来的手,自己接过帕子擦拭。
擦完了,把帕子递出去,抬眸间与年轻男人四目相对,唐莹的瞳孔猛的一缩,脱口而出:“流星?!”
男人脸上都是茫然和疑惑,“夫人,小子叫鹿奎!”
这时鹿大夫也把脉完了,接过男人的话说:“这是我自幼带在身边的徒弟,当儿子一般养。”
说完,他就盯着唐莹,观察她脸上的神情变化。
听到师徒俩的话,唐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上下打量了一圈鹿奎,这模样、这身高、还有那声音,简直和流星一模一样!唯独性别不同!
莫非这是流星的龙凤胎兄弟?
“你是男的?”唐莹目光下移来到男人的两腿之间。
鹿奎顿时涨红了脸,双手捂在宝贝处,怒瞪向唐莹。
“唐夫人,小子是名副其实的男人!”
唐莹还是怀疑,便斟酌着词语再次试探,“你娘,可是你亲娘?”
刚才的话,鹿奎可以当做对方是认错了人,无意冒犯。
可现在的话,就让鹿奎真的生气了。
“唐夫人,你什么意思?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挑拨我与我娘的关系?!”
鹿大夫的手也停了下来,冷着脸看向唐莹,示意她给个解释。
唐莹见状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说错话!我没有别的意思,实在是因为我有个姐妹,与公子你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除了性别不同,而我那个姐妹从小就是孤儿,所以我就想问一下,看是否是公子你遗落在外的亲兄妹!”
听完解释,师徒俩两上的表情这才缓和一些。
鹿大夫继续把脉,鹿奎便耐着性子回答唐莹的问题。
“我爹娘就我一个儿子!亲生的!”
唐莹皱眉,她不相信这是一个巧合,巧合到连声音都如此像!众所周知,就算是龙凤胎,男女声音也是不同的。
不过唐莹记得流星身上有伤疤,以前在东厂时留下的那些刀伤、剑伤,经过时间的沉淀,已经看不见痕迹了。
可上次在江陵府,给流星换傀儡木心脏,那胸前的血洞是如此触目惊心,如今只过去一个月,这伤虽然好全了,伤疤定是还存在的。
所以唐莹壮着胆子提出一个无理的要求。
“你能不能……脱下衣服让我看看?就看一眼!”
鹿奎气得浑身发抖,觉得唐莹这是在羞辱他!他红着眼眶看向自己师傅。
鹿大夫直接蹭一下站起来,拉起徒弟的手转身就走,“老夫不给无耻妇人治病!”
师徒俩怒气冲冲往外走,唐莹追着喊了两声,见对方都没有要回头的意思,就只能作罢,若有所思的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正端茶水过来的黄金抬头就见到这一幕,当看到鹿奎时,他也脱口而出喊了一声:“流星!”
鹿奎脚步一顿,黑着脸对上黄金的目光。
“我叫鹿奎!不是你们口中的流星!还有,我是男的!”
黄金皱眉,脑子里也有了和唐莹一样的猜想,这人不是流星,却和流星长得一模一样,定然和流星有着直接关系!
眼见师徒俩要走出院子了,黄金连忙放下托盘,上前拦住两人。
“两位别走啊!说好了给我家夫人治腿呢!”
鹿大夫愤怒甩袖,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老夫不给无耻妇人治病!”
鹿奎跟着哼了一声,脸上羞愤的表情还未退去。
听到对方骂自己主人“无耻”,黄金的脸立马冷了下来,眼神如刀子般摄向两人。
“我看你是没本事吧!怕被人发现,就故意找借口不给我家夫人治腿!也罢,我现在就去告诉蒋大人,让他把你这个江湖骗子抓起来!”
鹿大夫被怼得满脸通红,“老夫可是鬼门十三针的正统传人!你敢辱我师门,老夫就…就……”
老头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放狠话,急得嘴唇发抖,脸色发白。
鹿奎赶忙给师傅顺气,生怕他一不小心厥过去了。
而黄金在听到这老头竟是鬼门十三针的传人后,二话不说,扛着鹿大夫就冲进唐莹的房间。
鹿奎小跑跟着后面,嘴里不停咒骂。
唐莹正在思索这鹿奎和流星的事,就见黄金把老头子扛着进来,顿时吓了一跳。
“夫人!夫人!鬼门十三针的传人!他是鬼门十三针的传人!!”
将人放下后,黄金就激动的把鹿老头往唐莹面前推。
鹿大夫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脸上写满了惶恐。
而唐莹在听到鬼门十三针传人这样的话后,并没有同黄金一般激动,相反,她很镇定。
毕竟唐泊那里,还有个鬼门十三针的传人呢。
她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起鹿大夫,淡淡开口:“相传鬼门十三针已经失传,且绝后,鹿大夫你如何能证明,自己就是鬼门十三针的传人呢?”
鹿大夫再次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怒瞪向唐莹。
“老夫的医术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罢,鹿大夫就撸起袖子,朝后喊:“小奎,取我的针来!”
闻言,鹿奎手忙脚乱的把背上的药箱取下来,然后拿出里面的针包递给师傅。
同时,他上前小心翼翼的说:“师傅,你别中了他们的激将法!”
鹿大夫脸上愤怒的表情顿时僵住,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中计了,他转动着眼珠子,用埋怨的目光看向徒弟。
鹿奎笑得比哭还难看,“师傅,我没拦住啊!”
唐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用手敲击着轮椅扶手。
“鹿大夫,就请您证明一下自己的真本事吧!”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鹿大夫脸黑如锅底,心里像吃了翔一般难受。
深吸一口气后,他到底还是不情不愿的撸起袖子,开始给唐莹下针。
“你这妇人牙尖嘴利、心机深沉,不过今日老夫结善缘,勉强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就替你治好这腿,望夫人以后,多行善事,待人宽厚,如此你的腿才能……”
话说到一半,鹿大夫的表情就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