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鹿大夫治不好我这腿?”唐莹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头。
鹿大夫干咳了两声来掩饰尴尬,“夫人腿疾多年,邪毒已入五脏六腑,哪是一时半会就能治好的,要想能跟常人无异,估计得好几年的功夫。”
唐莹抿嘴不语,黄金黑着脸回应,“我家夫人的腿,是一个月前突然不能行走的!”
鹿大夫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鹿奎也看向师傅。
面对三双或询问、或疑惑、或怀疑的目光,鹿大夫心虚的咽了咽口水。
他不是治不好,是无法治,因为他只学了鬼门十三针秘籍里上半部分的内容,通过金针刺穴治疗疑难杂症。
而鬼门十三针秘籍下半部分,是教如何扎鬼脉驱邪,他没学,也学不会。
因为扎鬼脉,得要先学练炁,引炁入体后扎鬼脉方不会被邪祟反噬,若一意孤行,要么折寿,要么五弊三缺。
而鹿大夫二十多年了都没能学会引炁入体,就只能做个普通大夫。
偏偏唐莹的症状,就是中邪,得扎鬼脉,这叫他怎么治?
但他也不能实话实说,不然就是砸自己的招牌,也砸师门的招牌。
想了想,鹿大夫开口,“实不相瞒,夫人这腿疾,像是中邪所致,放在老夫年少时,这病我能治,可如今老夫已近花甲,这病我治不了!”
这话一出口,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三人都被这一说法惊愕到了。
鹿大夫尴尬的想立即夺门而出,可他不能。
“我活了六十多岁,竟不知这世上有一种病,年轻时治得,老了就不能治了!”黄金嘲讽道。
唐莹不做声,只望着自己的双腿若有所思。
鹿奎虽然失望,但还是站出来挡在师傅面前,替他辩解。
“人老了,身体自然不如以前了,就好比那眼睛就会模糊,我师傅是鬼门十三针的传人,绝活就是金针刺穴,眼睛模糊了,自然无法精准下针,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吗?”
鹿大夫本来还在烦恼该如何找借口,没想到徒弟就这么容易给他圆谎了,不禁感到欣慰。
“我徒弟说的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黄金眯了眯眼睛,明显不信,他低头看向唐莹,等待她的指示。
唐莹盯着鹿大夫的脸,“既然是因为老眼昏花,无法掌握准头,那我有个主意,鹿大夫你在一旁指导,由你徒弟下针不就好了。”
鹿大夫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有懊悔、有愤怒、还有心虚。
鹿奎回身,目光热切的望着师傅。
他还未实操过呢,若师傅能手把手教自己,就再好不过了!
鹿大夫一时进退两难,心中慌乱的不行。
突然,他急中生智!
“我这徒弟愚笨,跟随我多年还从未实操过,让他下针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训练一段时间,不然就会酿下大错!”
唐莹嘴角微微上扬,“好,那就有劳鹿大夫准备一段时间,再来为我施针。”
鹿大夫连忙应下,带着徒弟逃一般的离开。
唐莹立马吩咐黄金,“去盯着,看看那个小徒弟到底是不是流星。”
黄金抬脚要走,想到了什么,他折返了回来。
面露为难的弓下身子询问,“夫人,你该不会是想让属下……去偷窥流星洗澡吧?”
说完这话,他的老脸都臊得不行。
流星可算他半个侄女!偷窥洗澡的事他可做不来!
唐莹被他气笑了,“你忘了流星是什么样的体质?你就不能验血?”
黄金恍然大悟,拍向脑门,“属下以为是检验性别呢,那我这就去!”
黄金走后,唐莹便推着轮椅来到院子里,朝那两个紧闭的房门呼唤。
很快,唐傲天和林浪就出现在唐莹的屋子里。
两人落座后,唐莹就将刚才的事给两人说了。
林浪眨着疑惑的大眼睛,“然后呢?你给我说这些事做甚?咱们只是合伙,又不是同伙!”
唐莹朝他冷哼,“你已经上了贼船了!”
林浪瘫在椅子上摆烂,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行,我就当听八卦了。”
唐莹不管他如何想,反正林浪这个人未来有大用,必须拉拢为自己人。
接着她看向唐傲天,“傲天,你可还记得上辈子?”
唐傲天点头,从知道流星出现后,她就知道唐莹在想什么。
“我记得,上辈子那个人就利用流星,杀了你。”
林浪一听来了兴趣,立马坐直了,“哪个人?快仔细说说!”
唐傲天和唐莹都默契的闭嘴,只静静的看着他。
林浪一拍大腿,“咱都是自己人!说说又能怎!”
回想起上辈子临死前发生的事,唐莹眼中就翻滚着波涛汹涌的愤恨。
“那个女人自称救了流星,带着重伤昏迷的流星找到我,接触我,获取我的信任,然后……”
“然后就联合我一起杀了你们。”
唐傲天轻声接话,余光偷瞄唐莹的神色,见她脸上有愤恨之色,便心虚的垂下眼眸。
“她很厉害,可以易容成任何一个人,甚至可以改变性别,我都不知道她真正长什么样子。”
顿了顿,唐傲天起身朝唐莹深深行了一礼。
“母亲,请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唐莹皱眉看向这个干儿子,眼中闪烁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幽光。
“好!若你能找出他,并杀了他,你就是我的好儿子!”
唐莹重重拍向唐傲天的肩膀,此刻的她霸气外露,行为举止都很外放,像极了一个粗狂的男人。
林浪不禁笑出了声,“你瞧瞧,你现在这样子……我滴娘!”
话音未落,林浪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抡起胳膊朝唐莹扇了一巴掌。
唐傲天抬头就看见这一幕,一股怒火直蹿脑门,他下意识朝林浪扑过去。
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明明林浪是大人,却很离谱的被唐傲天按在椅子上打,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而唐莹被莫名其妙扇了一巴掌,都没反应过来,只眼神木讷的看着两人。
渐渐的,她的目光开始清明,想起刚才的事后,她的脸立马黑了下来,手紧紧扣在轮椅扶手上。
“别打了!我鼻血都出来了!”
“狗杂种你轻点!”
“你误会了,我是在给你娘叫魂呢!!”
在林浪的不停求饶下,唐傲天终于住手了,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衣服,就乖乖站在唐莹身旁,等待她教育。
林浪被打得鼻青脸肿,看东西都重影了。
坐地上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抹去脸上的血迹,踉跄着站起来。
一站起来,他就指着唐傲天向唐莹告状。
“你管管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
唐莹此刻脸色阴沉,眼神更是冷得像是随时要杀人。
林浪心虚了一瞬,连忙解释,“你刚才被夺舍了,要不是我打了你一下,你现在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听了他的话,唐莹这才仔细回想刚才。
她看向唐傲天的时候,确实感觉脑子里突然断线了一瞬,等回过神来,她就只记得林浪打了自己一巴掌。
唐莹心中猛得一沉,一股恐慌感从四肢百骸袭来,她抬眸,深深的看着林浪,小心翼翼问:
“我刚才的样子,像谁?”
林浪吭哧一声,恨恨瞥了眼唐莹身旁的唐傲天,“像一个老父亲,在教育他的不孝子!”
一旁的唐傲天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了,不过想到自己狠狠揍了这男人一顿,还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他就勾起唇角,并挑衅的看向林浪。
林浪正痛苦的捂着鼻子,见这小子不仅不道歉,还挑衅自己,气得就想动手。
但他刚抬手,就被唐莹打断了。
“你的意思是我刚才的行为举止就像是一个男人?”
林浪点头,担忧的看向唐莹,“看来你的反噬加重了。”
唐莹垂眼看向自己腿,喃喃自语道:“我以为就只是下半身瘫痪而已。”
“一般来说先是腿,再是手,然后就是活死人,不过像你刚才的情况,我猜测你的情况跟别人不一样,或许会被直接夺舍。”
顿了一下,林浪变得面色凝重,“唐莹,若你被夺舍了,你可知道后果?”
唐莹无力的闭上眼,“你放心,我不会被夺舍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说的十分郑重。
林浪惋惜的叹出一口气,转身欲走,被唐莹叫住。
“你以圣子的身份,去朱雀部的堂口走一趟,最好能住一段时间,探探蛟龙帮与白莲教是否有关系。”
没想到这时候了,唐莹还能冷静的部署接下来的计划,林浪忍不住投来一个敬佩的眼神。
“好!”
应下后,他就走了。
留下唐傲天一脸担忧的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唐莹朝他挥挥手,“你也去忙你的吧,不用担心我。”
“可是母亲,你身边都没人照顾。”
“难不成蒋府还缺伺候人的丫鬟?放心去吧。”
唐傲天也走了,房间里顿时变得空荡荡的。
唐莹这才卸下那一直紧绷的神经,脸上表情开始变得痛苦起来。
她整个人蜷缩在轮椅上,浑身因极度痛苦而不停颤抖,脸色白得吓人。
此刻的她,只感觉自己被人放在了洗衣机里,在翻天覆地的旋转,还有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出的水,把她的鼻子、眼睛、耳朵、嘴巴都灌满了!
这种痛苦,不仅是身体上的难受,还有神经上的折磨。
唐莹是忍了又忍,发出一声声绝望的闷哼。
在与痛苦抗衡的时间流失得很慢,直到天黑,万籁寂静,唐莹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湿漉漉的头发遮盖住了她苍白的脸庞,唯有两行血泪如此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