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我一眼就看到了苏岚手臂上的导管——一根透明的塑料管从她的上臂延伸出来,外面用无菌敷料固定着,输液管正连接在上面,液体缓缓地顺着导管流入她的体内。岳母坐在床边,正用棉棒蘸着什么,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苏岚的嘴唇上。
“你来了。”岳父看到我,轻声说,“手术很顺利,医生说很成功。”
我走到病床边,看着苏岚。她的眼睛微微睁着,虽然眼神还很模糊,但已经有了焦点,看到我过来,她的嘴角似乎动了动。
“岚岚,你醒了?”我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还是很凉,但比之前有了一丝力气。
岳母抬起头,欣慰地说:“昨天手术结束后没多久就醒了,就是还很虚弱,医生说暂时不能进食,也不能喝水,我用棉棒蘸着香油给她润润嘴唇。”
我看着苏岚干裂的嘴唇,心里又是一阵心疼。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好好的吗?”
声音虽然轻,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我的全身。我攥着她的手,用力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让我突然意识到,只要她能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岳母和岳父见我们夫妻俩这样,悄悄退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苏岚眨了眨眼睛,眼神渐渐清晰了一些,她看着我,轻声说:“我好像梦到大哥哥了。”
“大哥哥?”我愣了一下。毕竟我已经好久没有在意过仙家的消息了。
“嗯。”苏岚点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又带着一丝笃定,“梦里他带着好几个老爷爷在旁边看着我,他们都很温和,好像一直在保护我。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他,可我确定就是他,那种感觉很强烈。”
我心里一动,想起之前遇到的一些怪事,还有苏岚这次出事前预测的日期,可现在我什么都不想问,只想让她好好休息。我只是攥着她的手,冲她点点头,用眼神告诉她,我相信她。
苏岚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轻轻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神秘兮兮的意味:“昨晚我就醒了,就是你们换班之后,一号床位转进来一个小男孩。”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隔壁的床位,被一道帘子隔开了,什么也看不到。
“他怎么了?”我好奇地问。
“他一直疯疯癫癫的说胡话,一会儿喊‘别抓我’,一会儿又喊一些别的,把咱爸妈都吓了一跳。”苏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咱爸妈不知道,可我能感觉到,他身上不是有仙就是有鬼,那种气息很强烈,让我有点不舒服。”
我心里吃了一惊,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岚。她是这么肯定。没等我开口,苏岚继续说道:“我听护士跟咱妈说,这个小男孩是自己从山上跳下去的,被人救下来后,又喝了开水,把食道都烫伤了,现在还不能吃饭,醒了之后就在那断断续续地说胡话。”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昨晚的细节,眼神变得有些专注:“昨晚我醒着的时候,听见陪护他的两个小孩给一个老太太打电话。那个老太太的声音听起来也就江瑶她妈那个岁数,说话的语气很沉稳,还问了小男孩的情况,让他们别乱动。”
“你怎么知道她是出马的?”我忍不住问。
“感觉。”苏岚很肯定地说,“她说话的语气,还有那些小孩跟她汇报的样子,跟出马仙的情况很像。而且,那个小男孩的反应,跟出马仙很像,应该是那个老太太在帮他处理身上的东西。”
我下意识地又向那个小男孩的床位看去,虽然隔着帘子,什么也看不到,但苏岚的话让我心里泛起了嘀咕。我想起之前自己因为一次次失望,对玄学已经心如死灰,甚至发誓再也不相信这些东西,可现在,苏岚的话,还有她笃定的眼神,让我心里那根已经熄灭的火苗,好像又被重新点燃了一丝微光。
我知道苏岚从来不会随便说这种话,而且那个小男孩的遭遇也确实透着诡异——好好的孩子,为什么会突然从山上跳下去,还做出喝开水烫伤自己的事情?这实在太不合常理了。
“你别多想,好好休息。”我怕她累着,连忙劝道,“不管他身上有什么,都有医生和他的家人处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
苏岚点了点头,眼神里还是带着一丝担忧:“我就是觉得他挺可怜的,他肯定很痛苦。”
“会好起来的。”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心里却翻江倒海。
原本对玄学已经失望透顶的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接触这些东西,可命运就是这么会折腾人,在我最想逃避的时候,又把我拉了回来。看着病床上虚弱却眼神清亮的苏岚,看着隔壁床位那道神秘的帘子,我突然觉得,有些事情,或许并不是空穴来风,有些缘分,也不是想断就能断的。
重症观察室里的灯光依旧有些昏暗,仪器的“滴滴”声还在继续,可我的心里,却不再是之前的一片死寂。苏岚能醒过来,能好好的,这是最大的幸运,而那个神秘的小男孩,还有他背后的出马仙老太太,那是他们的事,我们也管不了,也管不着。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对于我来说,只要苏岚在身边,我就有勇气去面对一切——无论是现实的磨难,还是那些玄之又玄的未知。
我的目光再次转向那个小男孩的床位,一声轻叹不由自主的发了出来。又是一个可怜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