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裁决者之血
青云道人的话音未落，洞府之外，刺耳的警报声已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撕裂了不周山旧址短暂的沉寂。那声音并非凡铁撞击，而是某种能量频率急剧拔高、濒临崩溃的尖啸，穿透岩壁，直抵元神深处。
“这么快？！”囚牛魁梧的身躯猛地绷紧，巨斧已然在握，龙角之上隐有雷光流转。他看向青云道人，又瞥了一眼气息深沉的罗睺与江宁，咬牙道：“道长，我带弟兄们去顶住前沿防线！”
“来不及了。”罗睺漠然开口，血色眼眸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山岩，望向外界风云变色的天空。“它们的目标，是这里。”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轰！轰！轰！
接连三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如同巨神握拳，狠狠砸在整个不周山旧址的天地屏障之上！众人脚下的大地剧烈震颤，洞府顶壁簌簌落下碎石尘埃，墙壁上刻画的防御符文瞬间明灭不定，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一股远超“清道夫”的、混合着绝对秩序与冰冷毁灭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从外部碾压而来！天空之中，那由抵抗军苦心维持的、掺杂着盘古残威的隐匿光罩，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道道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透过崩裂的光罩缝隙，可以看到三具庞大如山岳的身影，正悬浮于高空。它们依旧是类人形的机甲构造，但体型远超“清道夫”，通体覆盖着暗金色的、流淌着数据流光的装甲，线条充满了力量与杀戮的美学。它们的头部不再是单一的晶体眼，而是如同戴上了威严的王冠，面部是平滑的、没有任何五官的镜面，倒映着下方破碎的山河与挣扎的生灵。手中持有的，也并非长枪，而是造型更加诡异、仿佛由纯粹法则凝聚而成的武器——一柄是不断重组着几何结构的巨剑，一柄是缠绕着绝对零度寒流的链枷，一柄是前端不断撕裂着空间的钻头。
“裁决者！”一名冲入洞府报信的抵抗军战士，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是三具完整的‘裁决者’！它们……它们正在强行解析、覆盖我们的核心阵法！”
洞府内，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青云道人、囚牛，以及刚刚归来的罗睺与江宁身上。
青云道人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他深吸一口气，眼中决然之色闪过：“启动‘磐石大阵’最终序列！所有能战之士，随我迎敌！为妇孺撤离争取时间！”
“不必。”
冰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青云道人慷慨赴死的部署。罗睺缓缓站起身，玄衣无风自动，那压抑了许久的、属于混沌魔祖的煞气，如同解开了封印的凶刃，开始一丝丝地弥漫开来，竟将外界那“裁决者”带来的恐怖威压都冲淡了几分。
他看向江宁，血色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对杀戮与毁灭的期待。“汝净化场域，可准备好了？”
江宁重重点头，眼神锐利如刀。主系统在他意识海中全功率运转，模拟推演着“裁决者”的能量结构与可能的攻击模式，净化之力的核心在他丹田气海之中如同星璇般加速旋转，蓄势待发。“随时可以。”
“很好。”罗睺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令人心胆俱寒的弧度，“那便……杀出去。”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然模糊。下一刹那，洞府那厚重的石门，连同其上刻画的加固符文，如同纸糊般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罗睺的身影已出现在洞府之外，直面那三具如同神只般降临的暗金色“裁决者”！
没有废话，没有试探。
就在罗睺现身的瞬间，那手持几何结构巨剑的“裁决者”镜面般的面部光华一闪，巨剑骤然消失，下一刻，已然跨越空间，带着无数叠加的空间断层和物质分解力场，朝着罗睺当头斩落！这一剑，并非简单的物理攻击，而是蕴含着对空间结构与物质稳定性的绝对“否定”！
几乎同时，那持有绝对零度链枷的“裁决者”挥动了武器，无数道肉眼可见的、连光线和神识都能冻结的苍白寒流，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封锁了罗睺所有闪避的空间，所过之处，连空气中的尘埃都被瞬间定格、湮灭！
而那手持空间钻头的“裁决者”，则将钻头对准了罗睺身后的山洞，钻头前端，一个吞噬一切的黑点正在急剧扩大，散发出恐怖的吸力，要将整个山腹连同其中的抵抗军彻底扯入空间乱流！
三者配合，默契无比，攻击覆盖了闪避、控制与毁灭，要将这突然出现的、权限无法识别的威胁瞬间抹除！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罗睺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合击，只是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他甚至没有动用那本源混沌气流，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斩落的空间巨剑，遥遥一握！
咔嚓——！
一种仿佛整个天地骨架被强行掰断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那柄蕴含着空间否定力量的巨剑，在距离罗睺头顶尚有百丈之时，其剑刃所处的整片空间，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揉碎！巨剑本身连同其附带的法则，在这绝对的力量碾压下，寸寸断裂，化为最基础的空间碎片与能量尘埃！
徒手碎法则！
那挥剑的“裁决者”镜面面部光华狂闪，显然无法理解这种超越其逻辑库的攻击方式。
与此同时，罗睺左手并指如剑，对着那席卷而来的绝对零度寒流，轻轻一划。
一道细微的、仿佛由纯粹“终结”概念构成的幽暗痕迹，无声无息地切入那苍白的寒流之中。没有爆炸，没有冲击，那足以冻结星河的恐怖寒流，在接触到幽暗痕迹的瞬间，便如同遇到了克星，其内部的“冻结”法则被从根本上“终结”，整片寒流瞬间失去了所有威能，化为虚无！
至于那指向山洞的空间钻头，罗睺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周身那弥漫的煞气微微震荡。
嗡！
那不断扩大的吞噬黑点，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猛地一滞，随即剧烈扭曲、坍缩，最终发出一声沉闷的爆鸣，消散于无形。连带那“裁决者”手中的钻头，都发出了过载的哀鸣，暗金色的装甲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电光火石之间，罗睺甚至未曾移动一步，便以摧枯拉朽之势，瓦解了三具“裁决者”的致命合击！
这一幕，不仅让下方紧张观战的抵抗军众人目瞪口呆，心神震撼，就连那三具冰冷的“裁决者”，其镜面面部流转的数据流也出现了明显的混乱和迟滞！
“就是现在！”江宁眼中精光爆射，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趁着“裁决者”被罗睺匪夷所思的力量所慑，计算核心出现短暂空白的刹那！
他纵身跃出山洞，悬浮于半空之中，双手结印，丹田内蓄势已久的净化之力如同火山喷发，轰然涌出！
“寰宇皆虚，吾心唯净——净化领域，开！”
嗡——！
并非炽白的光辉，而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深邃的、仿佛能洗涤万物根源的琉璃色光华，以江宁为中心，如同水银泻地般急速扩张，瞬间笼罩了方圆数千里的战场！
在这琉璃色光华笼罩之下，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被置于一面神奇的镜子之前。那银白色建筑散发的异种能量波动开始紊乱、衰减；天空中“巡天仪”投下的扫描光束变得扭曲、模糊；大地之上，“秩序区”那僵硬的法则覆盖层，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而首当其冲的三具“裁决者”，更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不适”！它们周身的暗金色装甲上，那流淌的数据流光变得迟滞、黯淡，仿佛运行环境遭到了致命的污染！它们攻击中蕴含的那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法则权限，在琉璃光华的照耀下，竟然开始变得“模糊”，失去了那种言出法随般的绝对性！
这净化领域，并非直接攻击，而是从根本上“净化”环境的支持条件，削弱“机制”力量赖以存在的“秩序”基础！
“目标能量场异常！法则权限被未知力场干扰！判定：高优先级清除目标！”三具“裁决者”的镜面面部同时锁定了江宁，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急促。
它们放弃了与罗睺的缠斗——那超出了它们当前逻辑的处理上限——将所有的攻击矛头，转向了正在展开领域的江宁！
几何巨剑“裁决者”双臂合并，巨剑残骸重组，化作一门巨大的炮口，无穷无尽的空间碎片在其中压缩、旋转，酝酿着足以将一片星域放逐到时空尽头的恐怖一击！
绝对零度“裁决者”将链枷高举，周身散发出连灵魂都能冻结的苍白光环，领域内的温度瞬间逼近绝对零度，连琉璃色的净化光华都似乎要凝固！
空间钻头“裁决者”则将钻头对准自身胸口，暗金色装甲层层打开，露出了内部一个不断坍缩的奇点，散发出吞噬一切的吸力，要将江宁连同整个领域都吸入其中！
三道足以轻易毁灭大千世界的攻击，同时凝聚，目标直指江宁！
“保护好他。”罗睺对下方厉喝一声，身形第一次主动动了！
他不再站在原地，而是化作了一道真正的、撕裂一切的毁灭风暴！身影闪烁间，已出现在那空间炮口之前，一拳轰出！没有光华，没有声响，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以及力量之中蕴含的、让万道臣服的霸道意志！
轰隆！！！
那凝聚了无数空间碎片的炮口，连同其后小半个“裁决者”的上半身，被这一拳直接打爆！无数空间碎片失控地溅射开来，将周围的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
紧接着，罗睺身影如同鬼魅，出现在绝对零度“裁决者”的身侧，并指如刀，划过那苍白的光环！指尖所过之处，那连法则都能冻结的绝对零度领域，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裁决者试图挥舞链枷反击，但链枷刚刚抬起，便被罗睺反手抓住，猛地一扯！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响起，那蕴含着绝对零度法则的链枷，竟被罗睺徒手硬生生从其机体上撕扯了下来！
最后，他面向那胸口露出奇点的“裁决者”，张开口，无声地吐出一个音节。
那并非任何已知的语言，而是混沌初开时，代表“存在”与“否定”最初碰撞的道音！
“吒！”
音波过处，那不断坍缩、散发出恐怖吸力的奇点，猛地一滞，随即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水面，结构瞬间崩溃，化作一场席卷周围的小型空间风暴，将那“裁决者”自身的胸膛炸开一个巨大的空洞！
摧枯拉朽！真正的摧枯拉朽！
在三具“裁决者”被江宁的净化领域严重干扰、又被罗睺这匪夷所思的恐怖力量近身打击下，它们那看似无敌的防御与攻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暗金色的装甲碎片如同暴雨般从天空洒落，内部爆燃的电弧与能量液如同垂死的哀鸣。三具庞大的“裁决者”机体，在空中剧烈地颤抖、崩解，最终化作三团巨大的火球，朝着下方的大地坠落而去！
轰！轰！轰！
巨大的撞击声传来，地动山摇，烟尘冲天而起。
天空之中，琉璃色的净化领域缓缓收敛。江宁脸色微微发白，悬浮于空，气息有些紊乱，维持如此大范围的领域对抗“裁决者”的权限，消耗巨大。而罗睺，则静立虚空，玄衣之上纤尘不染，唯有那血色眼眸中的光芒，似乎比之前更加炽盛了几分，仿佛刚刚的热身，反而激起了他更深沉的凶性。
下方，不周山旧址内外，一片死寂。
所有抵抗军战士，包括囚牛、青云道人，都如同泥塑木雕般望着天空那两道身影，望着那三具曾经代表着绝望与死亡的“裁决者”化为坠落的残骸。
赢了？就这么……赢了？
那可是三具“裁决者”！足以轻易屠灭一个大千世界的恐怖存在！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这二人以近乎碾压的姿态，彻底摧毁？！
短暂的沉寂之后，是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劫后余生的狂喜，混合着对绝对力量的敬畏与震撼，响彻了整个不周山！
“魔祖……神威！”
“江宁前辈！万胜！”
囚牛激动得龙须颤抖，看向罗睺和江宁的目光，充满了狂热。青云道人亦是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希望之火前所未有地燃烧起来。
然而，天空中的罗睺，却并未因胜利而有丝毫放松。他降落在那最大的一具“裁决者”残骸旁，无视了那仍在燃烧的火焰和泄露的能量，伸出手，按在了那破碎的、依旧残留着数据流光的暗金色装甲上。
血色眼眸中，莲影急速旋转。
他要再次搜魂！这一次，目标是被他亲手重创、核心可能尚未彻底湮灭的“裁决者”！他要从中，挖出更多关于【归一神殿】、关于“天道网络”核心、关于那“机制”本源的秘密！
江宁也落在他身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同时主系统全力扫描着残骸，试图捕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碎片。
罗睺的神念，如同最凶悍的掠夺者，强行冲破了“裁决者”核心那重重加密与自毁程序的阻碍，深入其最底层的数据库与逻辑核心……
无数混乱的、被加密的、带着极高权限的信息碎片涌入他的感知。
他看到了更加庞大的“巡天阁”组织结构图，看到了对洪荒以及其他诸多世界的“同化”进度表，看到了那覆盖诸天的“天道网络”的宏伟蓝图……以及，一个被多次提及、权限仅次于【归一神殿】的坐标——【根源之塔】。
还有……一些断续的、似乎来自更高层面的指令碎片：
【……样本G-N-07（洪荒）出现异常变量……变量代号：‘归墟净化者’、‘混沌魔神’……威胁等级提升至‘终末’……】
【……启动‘方舟’追索协议……定位‘火种’残骸……】
【……‘归零’倒计时……加速……优先清除变量……】
突然，就在罗睺的神念触及到一段被层层封锁、散发着与那“哨兵”同源气息的核心数据时——
那具本已沉寂的“裁决者”残骸，其核心深处，一点极致的黑暗猛地亮起！那并非能量，而是一种纯粹的、代表着“信息绝对删除”的本源指令！它并非攻击罗睺，而是……以一种超越理解的方式，沿着罗睺探查的神念，如同病毒般反向追溯、感染而来！
与此同时，遥远的、被“秩序区”覆盖的洪荒某处，一座通天彻地的银白色巨塔——【根源之塔】的顶端，一道冰冷的意志，骤然苏醒！
“检测到高权限信息泄露……锁定泄露源……坐标：不周山旧址……”
“判定：执行‘终极净化’协议。”
“目标：清除所有异常变量，包括……‘归墟净化者’、‘混沌魔神’，及关联单位。”
一股远比“裁决者”更加浩瀚、更加冰冷、仿佛代表着整个“天道网络”意志的恐怖力量，开始在那【根源之塔】的顶端汇聚！整个洪荒被控制的区域，灵气疯狂地向其涌去，天空中的“巡天仪”同时亮起，投射下亿万道光芒，如同为那股力量的降临铺设道路！
不周山上空，刚刚庆祝胜利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源自灵魂本能的、大难临头的恐怖预兆！
天空，开始暗了下来。不是因为乌云，而是因为光，正在被某种东西吞噬。
罗睺猛地收回神念，眼中血色暴涨，看向那力量汇聚的方向，脸色首次变得无比凝重。
“它们……要动真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