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叔说的不错,各位问的也有道理,”林致远笑了笑,“此前宋姑娘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也是这般想的。”
“确实,如果只有我林家自己生产制冰的话,得到的利益更多。”
他话音一转,“同为生意人,我比在座的各位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宋姑娘和我们林家都志不在此。”
“我们想做的,是在自身获利的同时,也能带动各位的生意,甚至于带动本县的经济发展。”
在座的富商都面面相觑,他们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说法。
他们也有合伙人,但也只是那么一两个知根知底的手足兄弟,自己能赚更多那更好,其他的哪能管那么多。
林致远对上昔日友商看傻子的眼神,不由得无奈一笑,转头看了眼给他再三交待话术的宋雯。
宋雯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说的好!
林致远顿了顿,继续说:“有人说僧多肉少,而我们武陵近两年冬天都未曾下雪,与我们相邻的其他县也是一样,家中地窖都无冰可藏,导致这冰有价无市,众位难道没有想过把这冰和冰食售往其他地方吗?”
“嘶——”
众人恍然大悟,对了,他们想法过于局限,光盯着这武陵县一亩三分地有什么用,只要把这冰制了出来,还愁没地方卖吗?
虽然自己的根在这武陵县,可是只要能赚到钱,在哪儿待不是待?
“我愿意签这契书,”有一个中年男子激动的站了起来,他摩拳擦掌,问出了大家都好奇的问题,“那这冰税许可证如何能获得?”
林致远解释道:“这冰税许可证需要官府特批,如今我也只是获得了两个月的试行权,但只要此举看到成效,那在座的都可以向二位大人申请此证。”
“而在我林家制冰的期间,与我们签订契书的人,可以比市场价低二成的价格来批量购买售往其他地方,亦或是与宋姑娘签订契书,她会亲自把配方教给各位来做成冰食售卖。”
“当然,我林家也不是毫无私心,有一要求要先跟各位说好,那就是凡是在我林家铺子的二十里地以内,不能出现相同售卖冰和冰食的铺子,一经发现了视为毁约,将承担相应的罚款,这一点刚刚契书上也有说明。”
底下的人点了点头,他们就说,这林家也不可能这么傻,白白为他人做嫁衣。
“众位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林致远环顾一圈,底下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想必是在考虑这事是否可行。
林致远也有些累了,他坐下来拿起茶盏饮了两口,并不着急。
“我有问题想问,”一少年扬声道,他刚要说话就被身旁的好友拽了拽衣袖。
“别拉我,既然我爹想签契书,那我肯定要问个清楚,再怎么也不能跟一个沽名钓誉的骗子合作。”
其他窃窃私语的人听到这话都停了下来,眼神来回的在白鹤道人和宋雯身上看。
宋雯虽然没听清他刚刚说的话,但是看到别人的眼神,哪儿还不明白这问题是冲着她来的。
她看向那人,问道:“你有什么问题?”
那人面露不屑,抬高声音道:“最近因为这冰的事,我可没少听说你,有人说这制冰是你想出来的,可是你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怎么会有这种稀奇想法,你就说实话,这制冰之法是不是你跟白鹤道长偷的师?然后把它当成了自己的东西?”
宋雯:……
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难怪她一进来就觉得别人在看她,敢情是因为这事呢?
宋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把这问题抛给了白鹤道人,“师父你来说。”
白鹤道人也被这话整的哭笑不得,“贫道不知道这谣言是从何处传来的,但确实是小友误会了,这制冰之法是灵玄也就是宋雯研制出来的,并不是贫道所传授。”
“怎么会?道长你包庇人也不是这么包庇的,她怎么看都是个普通人,怎么会……”
“诚儿!”他爹拍了拍桌子,制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白鹤道长的话,哪儿轮得到你这个小辈来质疑。”
“小儿自小娇惯,养成了这么一副心直口快的性子,还请道长和宋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白鹤道人摇摇头,“老道年纪大了,脸皮厚,倒是没有什么好怪罪的,只是我这好不容易收下来的徒弟可不能因为他这么一句话坏了声誉。”
那少年的爹听到这话笑容僵在脸上。
一时间场面有些安静,都看向了宋雯。
宋雯才不是老好人,别人都直咧咧的朝她贴脸开大了,还上赶着给他台阶下。
她看着地面,垂着眉尾,显然是一副受了委屈得模样。
其他人又将目光看向了那少年一家。
“诚儿,还不快快给宋姑娘道歉,”最后还是她娘受不住其他人的目光,来出言催促他。
“我不道歉,刚刚白兄都说了,她爹都死了几年了,家里又没钱,就是一家泥腿子,书都没读过的女人家,怎么会想出别人都想不出来的法子来制冰,分明是个骗子!”
啪——
他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爹,“你打我,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打我?”
他爹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命令道:“给宋姑娘道歉。”
他不甘地抿住嘴,眼里满是不愿。
“诚儿,你不要再跟你爹犟了,”他娘从中劝和,“跟宋姑娘道个歉。”
林致远咳嗽了几声,他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一出,说起来这个诚儿还是他看着长大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到的谣言。
“齐诚,这确实是宋姑娘研制出来的,你未经证实就胡乱给宋姑娘安上一个骗子的名头,是应该给她道个歉。”
齐诚被一个两个的当场训斥,心里只觉得万般憋屈,再对上其他人看好戏的眼神,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我才不道歉,”他甩开他娘,气冲冲的跑出了门。
他娘起身想要去追,被他爹喝止了,“你好好坐着,他要走就走,除非他以后就不回家了,等他回来我押着他去宋家登门道歉。”
“成天口无遮拦,被你惯的无法无天了。”
“是犬子的错,耽误各位的时间了,劳烦继续吧。”
一点儿小插曲没什么影响,他们只要细想并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这制冰的来源。
再说武陵的父母官都在这儿坐镇,他们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呢?
“我先来签,”刚刚那提问的中年男子早就想好了,他大步一迈,走上前来。
下人拿来契书,将笔墨和红印泥递给他。
一式三份,分别和宋雯林致远一同签好以后,一份给他,另外两份分别给官府的文书和宋雯。
有人带头以后,又走出了两三个人,包括了刚刚那位厉叔。
“宋姑娘,下回若是有空不妨去我厉家坐坐,”他放下毛笔,指了指后面的夫人和女儿,“正巧小女跟你差不多年纪,肯定会投缘。”
宋雯自然不会拒绝,有机会的话她也想和这个时代的女孩子交交朋友。
对了,她今天也确实新认识了一个人。
她仰头看了看,在厉叔身后看到了厉曼儿,二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