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结束的钟声,似乎仍在每个亚历山大人的耳边回荡。
人群缓缓散去,但他们带走的,不只是对尼古拉斯懦弱行径的鄙夷,和对格伦铁血仁慈的震撼。
他们带走了一种全新的认知。
看向瑞克团队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群闯入家园的野蛮人,也不是看一群可以利用的打手。
那眼神里,混杂着敬畏、好奇,甚至还有一丝……依赖。
就好像一群在黑暗中摸索了太久的孩子,终于看到了一群举着火把,浑身沾满血污,却能明确指出方向的大人。
恐惧依然在,但希望,也开始发芽。
……
第二天,社区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主干道上,几个亚历山大的女人正在低声交谈,她们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不远处的一栋房子。
卡罗尔端着一盘刚烤好的饼干从那栋房子里走了出来。
她穿上了一件花色的衬衫,灰白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笑容。
那笑容,就像社区里任何一个为邻里关系而操心的家庭主妇。
她主动走了过去。
“尝尝看?”她将饼干盘子递过去,“好久没找到烤箱了,手艺都生疏了。”
女人们有些受宠若惊,迟疑地接过饼干。
饼干的黄油香气很浓,是末世里难得的奢侈味道。
一个女人咬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
“天哪,真好吃!你放了肉桂粉吗?”
“一点点,”卡罗尔笑着,“能提味。”
话题很自然地从烘焙,聊到了怎么储存食物,又聊到了孩子的教育。
卡罗尔全程都只是微笑着倾听,偶尔附和两句,说起索菲亚时,她的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你们真厉害,”另一个女人由衷地感叹,“你们的男人……我是说,你们的团队,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强悍。”
她小心翼翼地措辞。
“我们这些女人,除了躲在墙后面,什么也做不了。”
卡罗尔脸上的笑容带上了一丝苦涩和无助。
“我也不行啊,”她轻轻叹了口气,“我连枪都拿不稳。以前在外面,都是他们保护我们。我能做的,也就是给大家做做饭,洗洗衣服,照顾好索菲亚。”
她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面粉。
“现在能住进这里,真是太好了。至少,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原来,他们中间也有这样的“普通人”。
一个和她们一样,只会做家务,担心孩子的母亲。
女人们看着她,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在昨天的审判广场上,也是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满脸惊恐。
这让她们感到亲切,也放下了最后的戒心。
她们热情地邀请卡罗尔下次参加社区的读书会,卡罗尔欣然应允。
没人知道,这个说着“害怕枪”的女人,曾经端过一个社区。
也没人知道,她温和的视线,正不动声色地扫过厨房里的每一个人,记下她们的谈话,她们的抱怨,她们对新秩序的态度。
她是一道影子,一道最温暖也最致命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亚历山大的心脏。
……
而在社区另一头,新扩建的医疗室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不再是皮特医生一个人的“王国”。
林疏月穿着白大褂,神情专注地清点着药品。
每一瓶药,每一卷绷带,都被她重新分类,贴上标签,记录在案。
皮特站在一旁,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本是这里的权威,但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医学知识,显得那么粗浅。
“这些抗生素都过期了至少半年,皮特医生。”林疏月拿起一瓶青霉素,声音平静地陈述事实,“它们不仅没用,还可能导致严重的过敏反应。”
皮特的额头渗出细汗,“社区的物资搜集……你知道的,我们只能找到这些。”
“以后不会了。”林疏月没有看他,将那瓶药丢进废品箱,“我会列出清单,医疗物资的搜集,由我们的人负责。”
洛莉正戴着手套,细心地用酒精擦拭着手术台,她听到了对话,抬头看了皮特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皮特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
赫谢尔则坐在角落,耐心地教一个社区女孩如何正确地包扎伤口。
老人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声音温和,充满了安抚人心的力量。
“别怕,孩子,手要稳,绷带的力道要均匀,这样才不会影响血液循环。”
林疏月清点完药品后,手里拿着一本新的文件夹,正在飞快地书写着什么。
“从今天起,建立所有社区居民的健康档案。”她头也不抬地说道。
“每个人,包括孩子,都要记录血型、过敏史、既往病史。”
“医疗室的物资实行双人管理制度,皮特医生你负责专业部分,洛莉负责日常领用和库存登记。”
皮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比如,他才是这里的医生,他说了算。
但当他迎上林疏月抬起的目光时,那句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那是一双医生的眼睛,冷静,理智,仿佛能直接看穿他的五脏六腑。
但那又不仅仅是医生的眼睛。
那里面有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深邃和威严,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做错了事的学生。
“这是为了效率,也是为了安全。”林疏-月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你同意吗,皮特医生?”
“……我同意。”皮特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说完,他才感到一阵屈辱。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女人,用最平静的语气,最专业的态度,不动声色地夺走了他一半的权力。
医疗室的控制权,在这样一种专业、安静又强势的氛围中,悄然易主。
……
迪安娜的家里,依旧萦绕着一股悲伤和颓然。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眼神空洞。
艾登的伤,斯宾塞的消沉,丈夫雷吉的沉默,都像一座座大山压在她心头。
这个她一手建立的乌托邦,正在以一种她无法阻止的方式,分崩离析。
或者说,是被重塑。
敲门声响起。
是林疏月。
迪安娜甚至没有力气站起来迎接。
林疏月也不在意,她径直走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在了迪安娜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什么?”迪安娜的声音沙哑。
“一份新的社区管理委员会名单。”林疏月说。
迪安娜愣住了,她拿起文件,看到了上面的名字。
总负责人:瑞克·格莱姆斯。
军事与防卫总管:肖恩·沃尔什。
后勤与资源调配官:加百利·斯托克斯。
农业与土地规划官:戴尔·霍瓦士。
……
一连串的名字,全是瑞克团队的人。
迪安娜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笑。
这是来彻底通知她,她已经被架空了吗?
“往下看。”林疏月说。
迪安娜的手指颤抖着,翻到了第二页。
社区协调委员会:
主席:迪安娜·门罗。
委员:雷吉·门罗(工程顾问),斯宾塞·门罗(历史与档案记录官),亚伦(对外联络与人员招募),托宾(建筑与维修),奥利维亚(物资仓储管理)……
名单上,全是亚历山大社区的原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