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轻轻吹过甲板，带着咸咸的气息。
我听完克雷孟特的话，心里一沉：“诅咒不是已经解除了吗？为什么还需要我们留下？”
克雷孟特望向远处起伏的海浪：“不算完全解除。我们只是不用再给人鱼给洛亚，但这个世界的循环还在继续。”
他的目光转向苏琪，似乎猜到了她的结局，因此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忍：“如果你害怕回到自己的国家，可以永远留在这里。我会派人保护你。”
苏琪怔了一下，然后惊喜地问：“真的吗？”
克雷孟特点点头，继续道：“洛亚想嫁给能成为国王的王子，也就是我，那时我心里只有塞拉……父王好不容易力排众议，为我们扫清了障碍，可我们最终还是没能在一起。”
“如果我们的国家能和人鱼族联姻，就算之前两族再仇恨，总有一天两族会越来越亲密，我们会成为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洛亚不愿看到这样，所以才做出那些事。”
“为了阻止洛亚，我也和恶魔做了交易，但这样下去，我们依然困在痛苦的轮回里，直到有一天我梦见了上帝。”
上帝真的出手了？她不是从来不管人类的事吗？
“上帝告诉我，如果有人愿意为了这个世界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恶魔的诅咒就能破除，但必须是真爱，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就像上帝告诉我的那个关于小人鱼救了落难的王子，爱上他的故事，小人鱼那样愿意为了别人的幸福牺牲自己，获得了真正的灵魂。”
“所以我们需要，需要你们中的一个人，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让该发生的发生。”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些可笑：“原来你们指的该发生的发生，不是幸福的结局，而是必须要有人为了别人英勇无畏的牺牲自己，这样才算上帝眼中完美的结局。”
“是的，就像塞拉为我做的一样。”
我平静地说：“我不会留下，我只会为了家人牺牲自己，而我的家人不在这里。”
苏琪咬了咬嘴唇：“程十安，你还真是……算了，那我呢？我反正已经这样了，我留下行不行？”
克雷孟特轻轻摇头：“必须是一个能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心甘情愿地留下。”
“我留下吧。”
这个声音从海面传来，我们低头看去，林秋她们不知何时浮现在船边，看样子她们已经没事了。
“林秋姐！”苏琪激动的抓住栏杆，“你还活着，我也是！”
此刻的林秋看起来格外温柔。
我不明白：“你不想回去了吗？你不是有个妹妹吗？”
林秋眼神黯淡了一下：“事实上她已经死了，死在了意外中，所以我才会成为外科医生，想要保护更多的人……现在，我想保护我的妹妹们，反正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死的，不是吗？”
苏琪哭了：“林秋姐……对不起，我当时想着替你争口气，没想到程十安一点旧情都不念……”苏琪说了我的名字，我下意识看向林秋，等待她的反应。她却只是淡淡一笑：“没办法，她是布列塔的人，本来就该是这样，不过她终究救了你，说明还不算无可救药，你下次别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她早就认出我了，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释然。
明明是苏琪先来挑衅我的，当初在火车站的那个约定，已经不算数了。
如果是妈妈在这里，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所有人，一定是别人的错，我才会变成这样。
我想家了，想妈妈了。
我定了定神，看向克雷孟特：“既然有人愿意留下，那我们其他人可以离开了吗？”
克雷孟特点头：“你们的同伴还在王宫，我会派人接他们出来。只要举办婚礼，你们就能离开，不过以防万一，留下的那个人不能和恶魔做过交易，必须是纯净的灵魂。”
克雷孟特这话一出，甲板上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
见我们沉默，克雷孟特的表情逐渐严肃：“难道她已经和恶魔做过交易了？”
林秋白着脸点了点头。
“那你们之中，有人从来没有和恶魔做过交易吗？”
林秋和其他人面面相觑，似乎大多数人都曾向恶魔寻求过帮助，让他帮忙通关。
这时，苏琪指着我：“程十安没有！她从来没有和恶魔做过交易！”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淡淡道：“别想了，我不会留在这里。”
我直视克雷孟特：“如果我们没有人留下，你还会帮我们离开吗？”
克雷孟特的回答很肯定：“会，因为你不是心甘情愿的，强迫你留下也没有意义，我现在只想做正确的事，即使没人留下，等海里的人鱼都死去后，世界虽然还会循环，但会比以前好很多，至少，我可以选择不伤害人鱼。”
“那就没问题了。”
苏琪不满的瞪着我：“程十安，人家王子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能为了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吗？”
这白痴，我眼神冷了下来：“我能做的都做了，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死了，苏琪，人不能贪得无厌。”
许是被我的眼神吓到，苏琪不敢再开口。
我又向克雷孟特确认：“你确认托梦给你的是上帝？”
克雷孟特愣了一下，点点头：“没错，我很确定，她很美，周围都是纯白的圣光。”
不怪我反复确认，主要是怕恶魔这狗贼披上上帝的外衣，专门来骗我的灵魂。
尽管我不会做交易就是了。
交易最终没能谈拢，但克雷孟特还是遵守承诺，派人将其余同伴都接上了船。
这艘装饰华美的大型帆船缓缓驶离港口，甲板上正在为即将举办的婚礼做准备。
我靠在船舷边，看着水手们忙碌地准备婚礼用的东西，我搞不懂，就是个假结婚，弄那么隆重做什么？
“怪不得唐夏会死在你手里。”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陆司辰站在不远处。
“我以为王子把你杀了。”
陆司辰冷笑一声：“他的确是这样打算的，不过我唤醒了其他人，作为交换，他就放过了我。”
他环顾四周正在布置的婚礼现场：“这勉强算个大团圆的结局，自我进副本以来，还从来没有那么憋屈过。”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王子？”
“杀了一个叫盖文的。但克雷孟特杀不死，估计和恶魔做了交易。可奇怪的是，和恶魔交易的人都要上交灵魂，克雷孟特却反而要放了我们，你觉得他真有这么好心？”
我摇头：“我不知道，你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报仇？”
他上前两步：“不，我只是来告诉你，出了这个副本，我们之间的账还会继续算。”
我伸出了自己的触手：“不用了，我不想给自己留麻烦了！”
听懂了我的意思，陆司辰眯起了眼：“你确定要和国王作对到底？”
我气笑了，到底谁和谁作对？
“其实我挺喜欢这里的，每个人遵守的规则都一样，只要遵守规则，完成任务，就能得到相应的奖励，再说了，我连恶魔都不怕，会怕一个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