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甲板上一片狼藉，水手们已经躲回了船舱里。
陆司辰实力不弱，但我也不差，最终我赢了，他死了，被我撕成碎片抛入大海。
我喘息着平复呼吸，一抬头看见洛里安静静地站在船舱门口，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你应该知道我做的决定了，我不会留下，而且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克雷孟特见到的真是上帝吗？”
洛里安看着我：“但这可能是我唯一能回家的机会。”
我与他隔着满地狼藉对视：“你回不去了，就算诅咒解除，你拿回灵魂，你的国家也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你们活了这么久，诅咒破除后，你们真的还存在吗？”
洛里安不答反问：“那你自己呢？”
“什么？”
“你说过你是快死的时候进入副本的，这么久过去，有没有想过现实中的你可能已经死了？就算还活着，一个快死的人会被送去哪里？你比我更清楚维持生命的代价，你爱钱，说明曾经很穷，就算真能回去，等待你的也可能是巨额债务，在这里，你能活得很好，凭你的能力，钱只是时间问题。”
我眯起眼睛：“你想说服我留下。”
洛里安：“难道你没有说服我吗？你害怕拒绝我的请求后，我会心怀怨恨，不再忠诚，所以才会极力劝说我放弃。”
气氛一下僵住了。
“要不……你们各退一步？”
米切尔的声音从桅杆旁传来。
他抱着嘟嘟站在不远处，小狗在他怀里睁大眼睛看着我们。
我和洛里安同时转头看他。
米切尔提出了个建议：“那个什么王子说要一个心甘情愿留下，没和恶魔做过交易的灵魂，既然这样，程十安一半，洛里安一半不就行了，洛里安没有和恶魔做过交易，是他的主人和恶魔做了交易，他只是被牵连的。”
嘟嘟也跟着“汪”了一声。
我和洛里安互相看了一眼，我有些不相信：“这样能行吗？”
米切尔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你们去问问那个王子呗，要我说啊，洛里安本来就是你的道具，你直接把他留在这儿也说得通，不过万一上帝不认呢？你去问问王子不就知道了。”
洛里安抬起脚：“我去和他谈谈。”
我也向他走过去：“我和你一起吧。”
这时，几个水手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确认甲板安全后才陆续走上来。
看到满地狼藉，他们认命地开始收拾残局。
我对正在清理的水手说：“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王子在哪里？”
一个水手指向船舱：“在客舱休息。”
我们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米切尔抱着嘟嘟安静地跟在我们后面。
路过一间舱室时，我瞥见林秋和她的队友们聚在一起，不仅有特兰西的人，还有米德加的那些男生，全都聚在了一起，他们都恢复了清醒，就像陆司辰说的，难得的大团圆结局。
嘉妍也在其中，她已经喝下解药恢复了正常。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让人鱼偷偷喂她喝下了另一种魔法药水，确保她听我的话。
不真的离开副本，我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
在客舱里，我们找到了拿着一枚海螺发呆的克雷孟特。
听到我们的提议，克雷孟特王子明显怔住了。
“一半的灵魂？一半的灵魂……一半的灵魂！”
说到后面，他眼睛亮了：“原来还有这种方法。”
看他激动的样子，我问：“这方法真的可行？”
克雷孟特摇摇头，但眼中仍闪着兴奋的光：“我不知道是否真的可行，但我从来没想过，有时候不需要一个人心甘情愿地牺牲。”
他这是什么意思？
克雷孟特给我们指了个方向：“我无法直接与上帝沟通，不过，你们可以问问海里的人鱼，她们或许知道如何联系上帝，解答你们的疑问。”
在这个副本里可以联系上上帝？
洛里安已经打算去找人鱼了，但我没动，盯着克雷孟特的双眼问：“克雷孟特，我想再确认一次，你真的亲眼见过上帝？而且你确定你见的是上帝吗？”
洛里安的脚步顿住，然后看向克雷孟特。
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我问题背后的深意。
克雷孟特很无奈：“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信我？我明明在尽力帮你们离开。”
“你是个好人，和你说的话是不是真话并没有直接关系。”
克雷孟特举起三根手指：“我以全国子民的安危起誓，我没有骗你们，只要有人的灵魂自愿留下，那这个国家的诅咒就会消失。”
“那诅咒消失以后呢？”
克雷蒙特看起来有些失落：“诅咒消失以后，这个国家会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大家就能过上幸福的日子，除了塞拉再也回不来，我余生都将在怀念中度过，但至少其他人都能获得圆满结局。”
“你从恶魔那里拿到了对付洛亚的办法，他难道没索取代价？”
克雷孟特怔了一下，然后看着我的眼睛回道：“我当然付出了代价，我不是一直帮洛亚捕猎人鱼吗？”
“不，那不是你和恶魔做的交易，那是洛亚和恶魔做的交易！”
克雷孟特没有回答我，只是避开了我的目光，叹了口气道：“你们还是去找人鱼吧，婚礼即将开始，希望你们能在仪式前赶回来，不过就算赶不回来也没关系。”
我和洛里安走出客舱，这期间米切尔一直等在门口，见我们出来，他凑上来好奇地问：“怎么样？王子说什么了？”
我回答着米切尔的问题，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洛里安身上：“他让我们去找人鱼，但我总觉得他在隐瞒什么，洛里安你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不是吗？恶魔从来不会这么好心，更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漏洞。”
洛里安脚步顿了一下，还是继续往前走：“我还是想试一试，如果……如果这真的是恶魔设下的骗局，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提出离开你，除非你主动离开小镇，但前提是待会你愿意献出一半的灵魂。”
很公平的交易，我同意了。
这时水手们还在收拾甲板，明明是在收拾我们造成的烂摊子，但他们干得格外卖力，脸上甚至还挂着笑。
我忍不住拉住其中一个水手问：“结婚的是我们，你们为什么干得这么起劲？”
水手咧嘴一笑：“我们很久没遇到这样的喜事了！王子殿下说，等婚礼结束，这一切就能真正终结，我们当然要好好庆祝！”
我越来越不明白了，规则上明明说了，只要和镇民结成伴侣，就可以通关，难道是举办婚礼并不算成为人类伴侣？
我看了眼洛里安，洛里安明白我的意思，淡淡地说道：“婚礼没问题。”
既然这样，没有一个心甘情愿留下的灵魂，诅咒解除不了，为什么王子会说一切终结？
而且如果我是上帝，从恶魔手中夺回信徒或被诅咒的灵魂，不是更爽吗？
总之到了这一步，我觉得十有八九，要么克雷孟特骗了我们，要么恶魔骗了克雷孟特……
但看着洛里安坚定的背影，我还是跟了上去，洛里安现在就是典型的不撞南墙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