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博宇残魂的痛
内容提要:
等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座沧桑巍峨有带着神秘的古堡前,身周除了古堡之外,竟然烟雾缭绕,视线所及不超过十米,再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并无别的出路。而了小白狐、千面人就在我的身后,这时烟雾笼罩的范围再度缩小,而且烟雾里传来了诡异的惨叫声,三人决定进入古堡再想办法。一个令人牙酸且冰冷机械的神秘声音响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然后那个神秘声音就开始讲述古堡的规则,第一,要讲述故事,每人七轮,每轮最多三个故事机会。。。。。。我脚踝铜环发烫,眼前闪过破碎画面:古装男子(博宇)与白衣女子(严芯)对峙,男子胸口插着青铜钩爪。
正文:
黑雾像冰冷的棉絮,裹得人喘不过气。
我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咳嗽起来,黑雾呛得他喉咙发疼。他撑起身体,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潮湿的苔藓地上,苔藓是诡异的黑色,散发着一股铁锈般的腥味。头灯不知掉在了哪里,周围只有灰蒙蒙的光,十米外,一座古堡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尖顶如獠牙般刺破铅灰色的天空,城墙爬满枯藤,像一道道狰狞的伤疤。
“我!你没事吧?”小白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转头,看见小白狐正扶着额头起身,她的白色卫衣沾满泥土,头发有些凌乱,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檀木手串,此刻手串正微微发烫,散发出淡淡的檀香,驱散了周围的黑雾。“我没事……”我哑着嗓子说,“千面人呢?”
“在那儿。”小白狐指向不远处。
千面人蹲在地上,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她正用手指触摸黑色的苔藓,指尖沾了些粘稠的汁液。“蚀魂雾。”她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会吞噬人的记忆,待久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话音刚落,雾中传来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撕碎,听得人头皮发麻。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露出更多的地面——地上散落着一些白骨,有的还穿着破烂的现代衣物,显然是之前进入这里的人。
“走!”千面人不再废话,转身冲向古堡大门。
我和小白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却还是立刻跟上。古堡的大门是厚重的楠木制成,上面钉着铜钉,铜钉上锈迹斑斑,刻着模糊的符文。千面人用力推开门,门轴发出“嘎吱”的呻吟,像是沉睡了百年的巨兽被唤醒。
门后的景象让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按照八卦阵布局的大厅,中央摆着一张长长的黑檀木桌,桌上蒙着厚厚的灰尘,桌边放着七把雕花木椅,椅子的扶手上嵌着铁环。八间小屋如卫星般环绕在大厅周围,每扇门上都刻着模糊的符文,有的像火焰,有的像水流,有的像扭曲的人脸。
墙壁上悬挂着七幅古画,画框腐朽,画布发黄,但画中女子的眉眼却异常清晰——她们都有着相同的杏眼和薄唇,只是表情各异:有的在微笑,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尖叫,有的被衙役拖拽,有的被烈火焚烧……每幅画的左下角都有一个金牌图案,金牌上刻着不同的字:“严”“芯”“岳”“博”“宇”“狐”“面”。
“咚——”
大厅突然剧烈震动,三人脚下的地面升起无形的气墙,将我们推向木椅。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手腕就被强行按在椅子的扶手上,铁环“咔哒”一声锁死,冰冷的金属贴着皮肤,传来刺骨的寒意。紧接着,胸口被一套生锈的盔甲装置箍住,盔甲的铁片边缘锋利,几乎要嵌进肉里,压得我们喘不过气。
“欢迎来到心语堡。”
一个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响起,声音没有来源,仿佛从四面八方的墙壁里渗出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在此需讲述七轮恐怖故事,每轮最多三人参与,若三次无法取悦‘它’,代价……远超死亡。”
长桌的表面突然裂开,血色的字迹从裂缝中渗出,缓缓流动,最终定格成几行规则:
【规则一:每晚8点至9点为故事时间,非故事时间可在古堡内活动,但安全屋(标有“安”字的小屋)以外的区域,危险自负。】
【规则二:脚踝铜环不可摘除,违者重罚。】
【规则三:每轮故事结束后,“它”将评选最佳故事者,奖励未知;失败者……自求多福。】
血色字迹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看得人头晕目眩。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那里果然有一个铜环,和刚才坠入黑雾时感觉到的冰冷触感一致。铜环是青铜材质,上面刻着细密的云纹,正中央有一个泛着蓝光的“3”字,这图案让我一阵心悸,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穿着古装的男子,站在桃花树下,脚踝上也戴着一个类似的铜环,只是上面的字是“1”。
“我好像来过这里……”小白狐突然按住太阳穴,她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这个大厅,这些画……我好像在梦里见过……”她的目光落在第四幅画上——画中女子穿着嫁衣,坐在铜镜前,镜中映出的却不是她的脸,而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老妇脸,金牌上的“狐”字泛着绿光。
千面人一直沉默地观察着周围,此刻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第三幅画。那幅画画的是一个穿着囚服的女子,被两个衙役拖拽着,头发散乱,表情扭曲,嘴角渗着血。她的脖颈上戴着一个金牌,上面的“芯”字正在缓缓渗出血液,血珠顺着画布滴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猩红。
“厨房有食物,卧室有用品。”机械音再次响起,束缚突然解除。
三人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活动着发麻的手腕和胸口。铁环锁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圈红印,火辣辣地疼。“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揉着胸口,声音发闷。
“心语堡……”小白狐喃喃道,她走到第一幅画前,画中女子站在河边,手里拿着一个婴儿襁褓,金牌上的“严”字闪着寒光,“这些画里的人……好像都和我们有关。”
“厨房在东边小屋,卧室在西边。”千面人突然开口,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先来讲故事。”
我和小白狐都看向她。千面人走到长桌主位坐下,帽檐遮住了她的表情,只露出紧抿的嘴唇:“今晚8点,我第一个讲。”
她话音刚落,我的脚踝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滚烫,像是有烙铁贴在皮肤上。铜环上的“3”字蓝光暴涨,刺得我睁不开眼。脑海中涌入无数破碎的画面——
红衣似火的女子,持剑指向博宇,眼中含着泪,声音颤抖:“博宇,你为何背叛我?为何要将我和女儿交给红链?”
青铜钩爪穿透他的胸口,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他想开口解释,却只能咳出鲜血,视线渐渐模糊,最后看见的是女子绝望的眼神。
桃花树下,他将一个铜环戴在婴儿的脚踝上,轻声说:“等爹爹回来……”
“大鱼?你怎么了?”小白狐察觉到他的异样,伸手扶住他。
我猛地回过神,胸口传来尖锐的刺痛,仿佛真的被钩爪穿透。他喘着粗气,看向小白狐:“我……我刚才看见一个人,穿着红衣,叫严芯……还有一个名字,岳博宇……”
小白狐的瞳孔骤缩,她手腕上的檀木手串烫得惊人,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闪过脑海:一个女人抱着婴儿,站在火堆前,背影决绝,嘴里念着:“以女儿魂为引,博宇转世为祭……”
“咚——”
大厅的挂钟突然敲响,时针指向8点。长桌中央的血色字迹再次流动,变成一行新的字:
【第一轮故事时间,开始。】
千面人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央。她摘下连帽衫的帽子,露出一张极其苍白的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黑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我要讲的故事,叫《面具》。”她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从前有个戏班,班主姓周,有个女儿,叫芝月 。芝月天生一张丑脸,脸上布满胎记,从小被人嘲笑。班主心疼她,给她做了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戴上后,芝月 成了戏班里最美的旦角……”
“芝月第一次登台那天,后台的脂粉香混着霉味,呛得她直咳嗽。”千面人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绣着一朵褪色的桃花,针脚歪歪扭扭,像初学刺绣的孩童所为。“班主给她挑了件水红褶子裙,裙摆绣着缠枝莲,走动时像流动的血。他亲自给她上妆,用细笔蘸着银粉勾眼角,说:‘芝月,记住,从戴上这张脸开始,你就不是你了。’”
我脚踝的铜环突然跳了一下,蓝光“滋啦”闪过,脑海里又炸开一片血色——红衣女子持剑的手在颤抖,剑锋映出她杏眼含泪的脸,和第三幅画里被衙役拖拽的女子竟有七分像。小白狐扶着我的手猛地收紧,她手腕上的檀木手串冒出白烟,檀香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我听见她牙齿打颤的声音:“那画……画里的人在动。”
果然,第三幅画中,穿囚服的女子不再是被拖拽的姿态。她的头微微抬起,原本空洞的眼睛转向千面人,薄唇翕动,像是在重复某个字。“芯”字金牌上的血珠开始蠕动,顺着桌面的木纹爬向千面人的脚边,在她鞋尖前一寸停下,凝成一个小小的“冤”字。
千面人仿佛毫无察觉,继续说道:“戏台的幔帐拉开时,芝月听见台下倒抽冷气的声音。她踩着锣鼓点走出去,水红裙裾扫过青石板,那张‘脸’在烛火下泛着瓷白的光,杏眼含情,薄唇带笑,活脱脱是从古画里走下来的洛神。班主在侧幕喊她的艺名:‘洛娘!给各位爷请安——’”
“洛娘”两个字像针,扎进我太阳穴。我猛地想起桃花树下那个场景——穿白衣的男子(岳博宇?)抱着婴儿,在她脚踝系铜环时,哼过一段戏文,调子婉转,尾音拖得很长,像极了昆曲里的《洛神赋》。婴儿的襁褓上绣着一朵桃花,和千面人袖口那朵一模一样。
“洛娘成了红角,达官贵人捧着金银来戏班,只为看她一眼。”千面人的声音冷得像冰,“后台的脂粉盒堆成了山,翡翠头面、珍珠耳坠塞满了描金匣子。春桃——原来的头牌花旦,把胭脂水粉摔了一地,骂芝月是‘戴假脸的妖怪’。芝月没还嘴,她只是对着镜子摸那面具,凉津津的,像一块浸了水的玉。”
“但她很快发现不对劲。”千面人的语速慢下来,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面具开始发痒,尤其是在夜里。她躺在床上,能感觉到有细小的东西在皮肤下游动,像虫子在啃噬血肉。有天清晨,她对着铜镜描眉,发现面具的眼角多了颗泪痣——昨天还没有的。”
小白狐突然“嘶”了一声,她指着自己的眼角:“我……我这里好像也有……”我凑近去看,她白皙的皮肤上果然多了颗淡红色的痣,形状和第三幅画里女子眼角的泪痣分毫不差。她手腕的檀木手串烫得吓人,其中一颗珠子裂开细缝,飘出一缕青烟,凝成模糊的人影——正是画中穿嫁衣的女子,镜中映着老妇脸的那个。
“班主说,这是‘养脸’。”千面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说上好的人皮面具会认主,长出血肉,和骨头融为一体。‘等面具彻底活了,你就再也不用摘下来了。’他说这话时,眼睛亮得吓人,手里摩挲着一把银质小刀,刀刃上沾着暗红色的东西,像没擦干净的血。”
我胸口的刺痛又发作了,比刚才更剧烈。铜环上的“3”字蓝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破碎的画面疯狂涌入——
青铜钩爪穿透胸膛,鲜血喷在红衣女子脸上,她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岳博宇!你可知这面具是用谁的皮做的?是严芯!是你发妻的皮!”
女子举起剑,剑锋对准博宇怀里的婴儿:“你把她的皮剥下来做面具,给你的新欢唱戏?我杀了你这个畜生!”
“别碰孩子!”博宇嘶吼着,用身体护住婴儿,却看见女子的剑突然转向自己的脖颈——她自刎了,血溅在桃花瓣上,像下了一场红雨。
“大鱼?你醒醒!”小白狐用力摇晃我的肩膀。我猛地回神,冷汗浸透了后背,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双手死死抓着桌沿,指节泛白。长桌中央的血色字迹开始扭曲,像是“它”在表达不满。千面人停下讲述,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我,那眼神让我想起刚才脑海里自刎的女子——绝望里藏着一丝怜悯。
“继续。”千面人转回头,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刚才的停顿从未发生。“芝月开始做噩梦。梦里总有个穿红衣的女人掐着她的脖子,问她:‘我的脸呢?把脸还给我。’她想摘下面具,却发现面具和皮肤长在了一起,指甲抠下去,流的不是血,是透明的粘液,像浆糊。”
“有天她去班主房间送茶,听见里面有说话声。窗户纸破了个洞,她凑过去看——班主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张血淋淋的皮,那皮上的眉眼,分明是前几天突然失踪的杂役阿香!阿香的脸上有颗痣,就在左边嘴角,而那张皮的嘴角,也有同样的痣。”
“班主用银刀刮着皮上的血肉,嘴里小灵珑有词:‘这张太嫩,养不住灵气……上次那个就好,颧骨高,眼窝深,唱戏时眼神亮得很……’芝月吓得腿软,茶盏摔在地上,碎瓷片溅起,划破了她的脚踝。”
我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脚踝,铜环硌得生疼。蓝光闪烁间,我看见铜环内侧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像是用血写的:“第九十九张,该换了。”
“班主冲出来时,手里还拿着那张人皮。”千面人的声音发颤,这是她第一次露出情绪波动,“他看见芝月,眼睛红得像兔子,抓着她的手腕往里拖:‘你都看见了?也好!这张脸养了三个月,快不行了!你的脸……你的脸最适合做新面具!’”
“芝月拼命挣扎,指甲抠进班主的胳膊,抠出深深的血痕。她看见墙角堆着十几张面具,有的缺了鼻子,有的裂了嘴唇,最上面那张,眼角有颗泪痣——和她现在戴的这张一模一样!原来她戴的,根本不是第一张!”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戏班每隔几个月就会少一个人。为什么班主总在深夜去后山乱葬岗。为什么那些失踪的人,脸上都有特别的记号——阿香的痣,春桃的酒窝,还有去年冬天冻死的小杂役,他左眉有个疤……”
小白狐的檀木手串“啪”地裂开一颗珠子,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木芯,是一小片干枯的皮肤,上面有淡淡的胎记纹路,和千面人故事里“芝月天生一张丑脸,脸上布满胎记”完全吻合。小白狐尖叫一声,手串掉在地上,珠子滚得到处都是,每颗裂开的珠子里都包着皮肤碎片。
“芝月咬断了班主的手指,疯了似的往外跑。”千面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捏住脖子的猫,“她跑到戏台,台下坐满了观众,都在喊‘洛娘’!她冲上戏台,抓住幔帐,对着所有人尖叫:‘这是假的!都是假的!这张脸是用人皮做的!’”
“观众们笑起来,说洛娘今天的戏码真新鲜。班主提着刀追上台,血顺着刀柄往下滴。芝月突然想起班主说过的话:‘从戴上这张脸开始,你就不是你了。’她伸手去撕面具,指甲插进皮肉里,硬生生往下扯——”
千面人突然停下来,死死盯着第三幅画。
画中,穿囚服的女子已经挣脱了衙役的手,她的脸正对着我们,那张脸……没有皮肤。血肉模糊的脸上,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对着我,嘴角裂到耳根,像是在笑。“芯”字金牌上的血珠不再流动,而是凝成了一张微型面具,眉眼和千面人此刻的脸一模一样。
“她把面具扯下来了。”千面人的声音轻得像耳语,“面具下面,没有她原来的丑脸。她的脸早就和面具长在了一起,被扯下来的,是她自己的脸皮。”
“观众们还在笑。班主的刀砍进了她的后背。她倒在戏台上,看见自己的脸皮在地上蠕动,像一条活的蛇,慢慢爬到班主脚边,贴在他的脸上——班主摘下自己的脸,原来他早就没有脸了,他的脸也是一张面具,一张戴了几十年的、用他女儿脸皮做的面具。”
“后来啊……”千面人突然笑了,笑声尖利,在大厅里回荡,“戏班还在开。新的洛娘登台了,脸上有颗泪痣,和当年的严芯一模一样。台下的观众里,多了几个没有脸的人,他们在等,等下一张脸做好,好轮到自己戴……”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长桌中央的血色字迹突然沸腾起来,像烧开的血水。墙壁上的七幅古画同时剧烈晃动,画中女子的眼睛全部转向千面人,嘴角咧开相同的弧度。我脚踝的铜环“嗡”地一声,蓝光变成了红光,上面的“3”字开始扭曲,渐渐变成了“2”。
“咚——”
挂钟敲响,九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