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秦舒婷轻轻将襁褓递到他眼前。双生女婴安静地睡着，小脸粉嫩，呼吸平稳，仿佛昨夜的腥风血雨，只是她们一场无关痛痒的梦。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所有的疲惫与伤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暖流。
“她们很好，大家都很好。”秦舒婷轻声说，眼泪却再次滑落，“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军医说，你这是透支了气血，要好好调养。”
三天……七千条人命，换来的和平，竟是如此的寂静。
李宇文的伤势很重，三品巅峰的修为几乎废了一半，头发也真的花白了。军医说，他能保住性命已是奇迹，至于武功，恐怕再也无法回到巅峰。
然而，他并不担心，他的武道境界本就不是苦修而来，有吸星大法存在，他的武道境界并不会停步不前。
他拖着伤体，由秦舒婷搀扶着，走出了营帐。
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个见过无数战场的北境王，也不禁为之动容。
庭院中的尸骸已被收敛，血水也被冲洗干净。幸存的武夫们，那些断了胳膊、少了腿、身上缠满绷带的汉子们，没有一个在休息。他们有的拄着拐杖，有的被人搀扶，却都在忙碌着。他们用颤抖的双手，将同伴的尸骸整齐地排列在庭院中，每个人的脸上，都覆盖着一块白布。
空气中弥漫着焚香的味道，那是为亡者超度的香火。幸存的武夫们排着队，默默地从每一具尸骸前走过，他们没有哭，只是眼神中充满了哀伤与敬意。当走过那名用身体挡住攻击的四品武夫，走过那名点燃自己冲向敌人的武夫时，他们会停下脚步，深深地鞠上一躬。
李宇文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眶湿润了。他走上前，从旁边拿起一块白布，走到一具尸骸前，轻轻为他盖上。然后，他转身，对着所有幸存的武夫，深深地鞠了一躬。
“兄弟们，谢谢。”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所有武夫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看着这位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王爷，看着这位与他们一同经历了生死的袍泽，眼中闪烁着泪光。
“王爷！”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王爷！”“王爷！”“王爷！”
呼喊声由小变大，最终汇聚成一股洪流，响彻云霄。这声音里，有对逝者的缅怀，更有对生者的激励，对未来的希望。
又调养了两日，李宇文一袭玄色劲装，如一道凝固的夜色，立在那座已然坍塌的阁楼前。断梁残瓦间，泥塑的神像早已崩解为满地碎块，唯有基座上裸露的青铜机关，在残阳余晖下依旧泛着幽冷的寒光，未受半分损毁，仿佛一只沉默的巨兽之眼，冷冷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
他缓步上前，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冷酷，抚过机关上那繁复而古老的云纹凹槽。略一用力，只听“吱呀——”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如同巨兽的呻吟，骤然划破了死寂的空气。地面随之缓缓裂开一道丈许宽的暗门，一股潮湿阴冷的风裹挟着浓烈的铁锈与陈年血腥气，扑面而来，直钻鼻腔，带着地狱般的气息。
李宇文佝偻着身形，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借着甬道壁上火把摇曳不定的微光，亦步亦趋地走入。石阶湿滑，青苔遍布，每一步踏下，都伴随着细碎的碎石滚落声，在这幽深的咽喉中回荡不绝，仿佛是死神的倒计时。
行至尽头，一扇厚重得令人窒息的石门赫然在目。两名黑衣守卫，腰悬长刀，面覆寒霜，见他到来，当即单膝跪地，甲胄碰撞声清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敬畏：“参见王爷！”
“起来吧。”
李宇文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压下了所有杂音。
二人应声起身，双手按在石门两侧的凹槽中，齐声发力。伴随着一阵沉闷的轰鸣，“轰隆”一声巨响，石门缓缓向内开启，一股更为浓重、几乎凝成实质的血腥与戾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李宇文不闪不避，抬步踏入。石牢之内，蛛网遍布，光线昏暗得如同凝固的墨汁。五十二道粗如儿臂的铁链从穹顶垂下，每道铁链末端都穿着一枚闪烁着幽光的玄铁钩，深深地钉入囚徒的琵琶骨。铁链绷得笔直，将五十二人如同风干的猎物般，牢牢锁在冰冷的石壁前。
这正是断魂楼、幽冥阁的两位阁主，以及五十名两派真正的精锐杀手。他们衣衫褴褛，周身血迹斑斑，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却依旧眼神阴鸷，如同被困的毒蛇。只是，被玄铁钩锁住琵琶骨后，他们体内曾经引以为傲的天地之力无法运转，此刻形同废人，只剩下野兽般的本能。
李宇文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径直穿过这片绝望的囚笼，落在了幽冥阁阁主身上。
那阁主头发散乱如狂草，面色蜡黄如土，但在李宇文靠近的刹那，他猛然睁开双眼！那双眸中骤然爆发出骇人的凶光，如同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饿虎，凶狠得令人胆寒。他右手骤然成爪，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绝和肉身强横的一品上境之力，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直抓李宇文面门——即便没了内力，这一爪依旧足以开碑裂石！
“哼。”
李宇文一声冷哼，声音中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他身影不退反进，脚下步伐玄奥变幻，如同鬼魅般在方寸之间滑过，轻描淡写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爪。同时，右腿如蓄满力的钢鞭般猛然弹出，精准无比、狠辣至极地踢在幽冥阁阁主双腿之间！
“噗——”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痛哼从幽冥阁阁主喉间挤出。他双眼骤然瞪圆，瞳孔因极致的痛苦而剧烈收缩，额头上青筋如虬龙般暴起，原本苍白的面颊瞬间涨成紫红色。他浑身剧烈抽搐，铁链被拉得笔直，发出“哐当哐当”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却连弯腰蜷缩的力气都没有——琵琶骨被穿，经脉早已被死死封住。
李宇文不给其半分喘息之机，身形如影随形般欺近。他右手成爪，五指在昏暗中闪烁着玉石般的光泽，如同铁钳般死死扣在幽冥阁阁主头顶的百会穴上。
“今日，便让你这所谓的天象境高手，成为我踏破云霄的垫脚石！”
他心中杀意凛然，念头一动，掌心骤然爆发出一股强横无匹的吸力——吸星大法，催动！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