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头,目光如淬火的长枪,扫过帐内肃立的诸人。那目光掠过万戍疆挺拔的肩背,掠过战奎魁梧的身躯,掠过朱老三鬓角的风霜,最后定格在王二柱紧攥的拳头上,每一寸视线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离阳王朝的军队,如今可还驻扎在玉门关外?”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大厅内的沉寂,如同冰面下涌动的暗流。
下方,玉门关守将万戍疆应声起身,铁甲碰撞发出“铿锵”脆响,震得烛火微微晃动。他身姿挺拔如昆仑玉柱,面容被战火刻下深痕,此刻双目炯炯,声音洪亮如钟,撞得帐篷都似在微微震颤:“回禀王爷,仍在关外扎营!那离阳军来时气焰熏天,连攻三日皆被我玉龙军撞得头破血流,如今龟缩在三十里外的沙丘后,白日派斥候窥探,夜里却按兵不动,分明是在揣度我军虚实!”他说这话时,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的佩刀上,刀鞘上的铜环相撞,泄露出一丝按捺不住的战意。
李宇文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如冰雪初融,带着几分运筹帷幄的睿智,又藏着几分猎人静待猎物的从容。“试探?”他轻嗤一声,指尖轻点案几上的玉门关标记,“离阳皇室久居中原,早已忘了北境的风是如何刮骨。他们既敢来,便没打算轻易回去。”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帐外,仿佛能穿透夜色望见关外的联营,“既然他们还在观望,那这空隙,便是我们的破局之机。”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已锁定在战奎身上。战奎生得虎背熊腰,玄铁铠甲衬得他如铁塔般矗立,裸露的小臂上布满狰狞的刀疤,那是常年征战的勋章。他浑身散发着悍不畏死的戾气,连呼吸都带着沙场的血腥气。“战奎!”
“末将在!”战奎应声单膝跪地,铁甲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震起细小的尘土。他抱拳过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早已燃起熊熊烈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战营。
李宇文的声音沉稳如山,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镇北铁骑自凉州一路驰援,奔袭千里,将士们的铠甲都还沾着征尘,战马的蹄铁也磨去了三分。本王准你们休养三日,好酒好肉管够,让将士们解甲松筋,让战马饱食草料。”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凌厉,“三日后,随本王直抵玉门关,让离阳的兔崽子们尝尝,我北境铁骑的马蹄,是如何踏碎他们的美梦!”
战奎猛地抬头,眼中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他大声嘶吼道:“遵命!王爷放心,末将定率铁骑踏平离阳联营,让他们有来无回,为北境的弟兄们报仇雪恨!”他的声音里满是决绝,震得烛火剧烈摇曳,映得他脸上的刀疤愈发狰狞。
李宇文颔首,目光又转向万戍疆,神色瞬间凝重如铁:“万戍疆!”
“末将在!”万戍疆挺直腰板,胸膛高高挺起,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关隘,声音里带着必死的决心。
“你即刻返回玉门关,”李宇文的指尖重重敲在舆图上的关隘标记,“玉龙军是玉门关的筋骨,你需率部死死拖住离阳军。他们若敢前进一步,便用箭矢射穿他们的喉咙,用滚石砸烂他们的头颅;他们若想后退,便斩断他们的退路,让玉门关外的沙丘,都成为他们的坟墓!”他的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记住,玉门关是北境的门户,丢了玉门关,便是丢了我们的根基。你可明白?”
万戍疆单膝跪地,额头几乎触到地面:“末将明白!末将定以死守关,与玉门关共存亡!只要末将还有一口气,便绝不让离阳军越雷池半步!”他的声音带着悲壮,帐内的空气仿佛都因这份决绝而愈发沉重。
这时,朱老三快步走出队列,抱拳躬身,脸上带着几分急切:“王爷,末将有要事回禀!”
李宇文看向他,目光柔和了些许:“俘虏之事,处理得如何了?”
朱老三连忙回道:“回禀王爷,所有三十岁以上的俘虏,皆已按您的吩咐,在左肩烙上‘乾奴’印记,分批次押往凉州城外的大营看管;三十岁以下的青壮,已单独安置在西侧营区,派了专人看守,暂无异动。”他顿了顿,补充道,“那些青壮皆是草原上的勇士,虽被俘虏,却仍带着桀骜之气,不少人还在暗中较劲。”
李宇文微微颔首,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陷入沉思。三十岁以下的草原青壮,皆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他们的战马快、刀术狠,若是能为己用,便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劲旅。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三十岁以下的青壮,共有多少人?”
“回王爷,共计二十六万一千五百人,”朱老三精准报出数字,“三十岁以上的十一万五千二百九十九人,皆已登记造册,等候发落。”
本王命你将他们编组成‘陷阵营’,由你亲自率领,即刻前往玉门关与万戍疆汇合。你需在途中用铁血手段磨掉他们的狼性,教他们懂得我大乾的军令如山!”
他顿了顿,抛出了致命的诱惑与严酷的铁律:
“三日之内,我要看到一支能打仗的陷阵营。待战事结束,有功者,免其奴籍,赐良田美宅,入我北境户籍;有过者,军法处置,诛连同伍!绝不姑息!”
朱老三眼中闪过狂喜,连忙跪地领命:“谢王爷信任!末将定当竭尽全力,将陷阵营训练成一支无往不胜的锐旅,为王爷冲锋陷阵,在所不辞!”他深知,这是王爷给予他的莫大机遇,也是沉甸甸的责任。
李宇文从怀中掏出一卷绢帛,那绢帛用锦缎包裹,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墨迹还带着淡淡的松烟香。他将绢帛递给一旁的王二柱,语气带着几分期许:“王二柱,你可知冀州靠海?”
王二柱双手接过绢帛,小心翼翼地捧在怀中,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他连忙点头:“末将知晓。”
“海水可提炼精盐,”李宇文的声音带着几分欣慰,“这绢帛上,记载着海水煮盐、晒盐、提纯的全套法子,步骤详尽,你只需按图索骥便可。”他顿了顿,神色变得严肃,“精盐乃民生之本,亦是军需之要。你即刻前往冀州,建造工坊,招募工匠,从俘虏中挑选一万名手脚麻利者,参与工坊建设与提炼工作。”他看向帐外,语气悠远,“本王从王府府库中支取五十万两白银,作为启动资金。此事务必尽快办妥,三个月内,我要看到精盐运往北境各营,不得有丝毫延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