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我们带老周去医院做了一次全面检查。
早上七点多，天刚亮，我就去叫他起床。
老周已经坐在床边，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手里拿着那顶旧军帽。
“今天去医院，不用戴帽子。”我笑着说。
他想了想，把帽子放下，又拿起来，最后还是戴在头上。
“戴着吧，习惯了。”他说。
我们打车到了医院。挂号、填表、排队，流程和以前一样。
候诊区的人很多，椅子都坐满了。
老周坐在靠窗的位置，双手不停地搓着膝盖。
“老周，别紧张，就是例行检查。”我握住他的手。
他点点头，可眼睛还是盯着医生办公室的门。
护士叫到他的名字时，他立刻站起来，动作比我们还快。
量血压、抽血、拍胸片、做心电图……一项接一项。
抽血的时候，老周皱了皱眉，但没出声。
“疼吗？”我问。
“不疼。”他摇头。
拍胸片时，医生让他深呼吸、憋气。
老周做得很认真，像在执行命令。
“以前在部队，体检比这严格多了。”他小声对我说。
检查做完，我们回到候诊区等结果。
老周时不时抬头看墙上的电子屏，屏幕上滚动着病人的名字和就诊科室。
“怎么还没到？”他问。
“快了，别急。”张熙说。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医生办公室的门开了，叫我们进去。
医生翻着检查单，看了半天，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恢复得很好！血压、血糖、心肺功能都正常，甚至比一些年轻人还好。”
老周自己也笑了，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一起：
“我就说最近感觉身体轻了不少，走路都带风。”
我和张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这意味着，他的阿尔兹海默症真的在好转。
医生又问了几个问题，关于饮食、睡眠、运动。老周一一回答。
“你平时都做什么运动？”医生问。
“打拳，跑步，有时候骑摩托。”老周说。
医生愣了一下，笑了：“适量就好。”
走出医院，天已经大亮。阳光照在老周的军帽上，闪着一点光。
“中午想吃什么？”张熙问。
“包子。”老周想都没想。
“好，那我们去吃包子。”我笑着说。
我们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包子铺。老周点了一笼猪肉大葱馅的，吃得很香。
“这家包子不错。”他说。
“那下次检查完还来吃。”张熙说。
吃完包子，我们去超市买了些菜。老周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穿梭。
“西红柿要挑红的。”他拿起一个，递给我看。
“这个好。”我点头。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认出了他：“大爷，您身体恢复得不错啊。”
老周笑了笑：“托你们的福。”
回到家，老周把菜放进厨房，然后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
“我给张瑞发个语音。”他说。
几秒钟后，张瑞回了视频。老周接起，把检查结果告诉孙子。
“爷爷，你太厉害了！”视频那头，张瑞竖起大拇指。
“等你周末回来，我们去公园打拳。”老周说。
挂了视频，老周靠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今天真高兴。”他说。
“我们也是。”我回答。
下午，老周去小公园打拳。我站在一旁看，他的动作比以前更有力，呼吸也更平稳。
几个老邻居围在旁边，有人拍手叫好。
“老周，你这身体，比我们年轻人都强。”有人说。
老周笑了笑，没说话，继续打。
晚上，张熙做了老周爱吃的红烧肉。
饭桌上，老周吃得很慢，但每一口都很认真。
“明天我想去菜市场。”他突然说。
“好啊，我陪你去。”我说。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老周摆摆手。
第二天一早，老周真的一个人去了菜市场。
回来的时候，他提着大包小包，里面有菜，也有几个小玩具。
“这是给张瑞的。”他说。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这些？”我问。
“他小时候玩过。”老周想了想，“应该还喜欢。”
晚上，张瑞来了。看到玩具，他果然很高兴。
“爷爷，你还记得我喜欢这个。”他说。
“当然记得。”老周说。
吃完晚饭，老周和张瑞在客厅打游戏。我和张熙在厨房收拾。
“他的记忆真的在恢复。”张熙小声说。
“嗯。”我点头。
夜深了，老周洗漱完，躺在床上。我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
“今天开心吗？”我问。
“开心。”他说，“身体好，比什么都重要。”
我替他关了灯。黑暗中，老周的呼吸很均匀。我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才轻轻带上门。
第二天早上，老周起得很早。我起床时，他已经穿好衣服，坐在餐桌旁，等着吃早饭。
“今天去公园吗？”我问。
“去。”他点头，“我想多练一会儿。”
吃完早饭，我们一起下楼。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小路上。老周走在前面，步子很稳。
“你看，我没骗你吧，走路带风。”他回头冲我笑。
“看到了。”我笑了。
到了公园，老周和一群年轻人打拳。有人问他：“大爷，您身体怎么这么好？”
“医院检查，医生说比年轻人还好。”老周说。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中午回家，老周突然说：“等天气暖和了，我们再去海边。”
“好啊。”我说，“到时候我们带上帐篷。”
“我来搭。”老周说。
那天晚上，老周睡得很早。
我坐在客厅，翻看白天拍的照片。照片里，老周站在公园中央，阳光照在他身上，应该像他年轻时一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