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递过来的礼盒包装精美,鹅黄色的纸盒上系着墨绿色的丝带,还别着一朵小小的、不知名的白色干花,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但四人谁都没去接。
镇长脸上的笑容依旧热情,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怎么了,客人们?这是我们欢愉小镇的传统,每个新来的旅人都会收到一份‘欢迎礼物’,代表着小镇居民最诚挚的祝福。不收下的话……可是会让人伤心的哦。”
他的语调依然轻快,但“会让人伤心”几个字,却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解雨臣反应最快,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略带惶恐的感激笑容:“哪里的话,镇长先生,我们只是……初来乍到,被小镇的美丽和您的热情惊呆了。如此珍贵的礼物,实在让我们受宠若惊。”
他一边说,一边自然地伸手接过四个礼盒,分别递给队友,同时微微躬身:“感谢您的厚意,镇长先生。”
镇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我们欢愉小镇啊,最看重的就是‘快乐’和‘友善’。只要大家遵守小镇的规矩,一定能度过一段难忘的时光!”
他侧身让开道路,手杖指向小镇内部:“请吧,客人们。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临时的住所——就在镇子东边的‘向阳旅舍’。这是钥匙。”
他递给解雨臣一把黄铜钥匙,钥匙上刻着房间号“203”。
“另外,”镇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按照小镇的规定,新来的客人需要在‘旅客登记簿’上登记一下基本信息,包括姓名、职业,以及……预计停留时间。没问题吧?”
“当然。”解雨臣点头,心中警铃大作——登记信息?这是系统安排的身份设定环节?
镇长带着他们走进小镇。石板路干净整洁,两侧木屋色彩明快,窗台上摆着鲜花。偶尔有镇民路过,都穿着朴素的棉麻衣服,脸上洋溢着真诚(甚至有些过分)的笑容,热情地向镇长问好,并向他们这些“新客人”投来好奇而友善的目光。
“真是个……热情的地方。”黑瞎子小声嘀咕,脸上也挤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朝路边的老太太挥了挥手,换来对方一个更灿烂的咧嘴笑——露出满口整齐但略微发黄的牙齿。
“笑容太标准了。”周舟通过精神链接低语,“每个人的笑容弧度、露出的牙齿数量,都几乎一样。像是……排练过无数次。”
“保持自然,观察,少说话。”解雨臣叮嘱。
他们很快来到了镇中心的“市政厅”——一栋两层高的白色建筑,门口挂着铜牌。内部装修简洁,一个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老文书坐在柜台后,正用羽毛笔在厚厚的羊皮纸账簿上写着什么。
“老乔治,给这四位客人登记一下。”镇长吩咐道。
老文书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四人身上扫过,浑浊的眼睛里没有太多情绪:“姓名,职业,预计停留时间。”
解雨臣上前一步,语气自然:“我叫谢辰,是一位旅行商人,擅长一些杂货买卖和手工艺品鉴定。”他用了化名,职业也选了相对常见且便于活动的“商人”。
老文书记录下来,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沉默片刻,吐出两个字:“张灵,猎人。”声音低沉,符合猎人寡言的人设。
“黑夏,马戏团退休的杂耍艺人,现在到处走走,表演点小把戏混口饭吃。”黑瞎子咧嘴笑,随手从袖口摸出一枚铜币,手指灵活地翻转几下,硬币消失又出现。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身份——杂耍艺人有理由随身携带各种小道具,行动相对自由。
老文书点了点头,看向最后的周舟。
周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腼腆一些:“我叫邹雨,是……谢先生的助手,帮忙打理货物和记账。”这个身份最不起眼,便于他观察和后勤支援。
“预计停留时间?”老文书问。
四人交换眼神。停留时间该怎么填?说太短可能引起怀疑,说太长又可能被规则绑定。
“我们计划停留……一周左右。”解雨臣试探道,“看看小镇的风土人情,也看看有没有生意可做。”
老文书在羊皮纸上写下“七天”,然后拿出四张巴掌大小、印着小镇徽记(一朵向日葵和一只跳跃的兔子)的硬纸卡片,用印章盖了一下,递给四人:“这是你们的‘临时居住证’,在小镇期间请随身携带。遗失需要及时补办。另外,请务必遵守《欢愉小镇居民守则》,守则贴在旅舍每个房间的门后。”
“一定。”解雨臣接过卡片,入手微凉,卡片表面似乎有极淡的能量波动——像是某种身份标识或监控印记。
登记完毕,镇长又热情地带领他们前往“向阳旅舍”。旅舍位于小镇东侧,是一栋三层高的、爬满常青藤的木屋,老板娘是个笑容满面、身材丰腴的中年妇人,名叫玛莎。
“哎呀,新客人!欢迎欢迎!”玛莎的声音洪亮,“203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是个套间,足够四位住了。热水随时供应,早餐七点到九点,晚餐六点到八点,错过时间厨房就关门啦!对了,小镇晚上十点后实行‘宵禁’,为了大家的安全,请尽量不要外出哦!”
又是规则。宵禁。
“明白了,谢谢玛莎夫人。”解雨臣礼貌回应。
203房间在二楼尽头,确实是个套间:外间是客厅,摆着沙发、茶几和壁炉;里间是两间相邻的卧室,各有两张单人床。房间干净整洁,窗户朝东,能看到远处连绵的丘陵和森林。阳光洒进来,暖洋洋的。
关上门,激活简易隔音结界,四人才稍稍放松。
“检查房间。”解雨臣低声道。
张起灵和黑瞎子迅速检查了房间各个角落、墙壁、地板、天花板,确认没有明显的监视装置或暗门。
周舟则用【破妄之眼】扫描能量场——房间整体能量平和,只有门后贴着的那张《欢愉小镇居民守则》散发着微弱的、类似规则约束力的波动。
四人围到门后,仔细阅读守则。
《欢愉小镇居民守则》(临时旅客版)
1. 保持微笑:欢愉小镇崇尚快乐,请时刻保持友善的笑容,对他人致以问候。
2. 遵守时间:请严格遵守用餐时间(早7-9,午12-2,晚6-8)和宵禁时间(晚10点至次日早6点)。
3. 尊重传统:请积极参与小镇的传统活动(如每日晚间的“欢乐集会”),这是融入小镇的重要方式。
4. 爱护环境:请勿随意丢弃垃圾,爱护小镇的一草一木。
5. 信任邻居:小镇居民热情友善,请相信他们的善意,不要无故猜忌。
6. 礼物需珍重:镇长赠予的“欢迎礼物”请务必在抵达当日亲自打开,并将其中信物随身携带,它会为您带来好运。
7. 森林勿入:小镇西侧的“幽暗森林”是禁地,禁止任何人在任何时间进入。违者后果自负。
8. 满月之夜:每月十五的满月之夜,请务必在宵禁前返回住所,锁好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外出或窥视。
守则内容看似平常,但每条都透着诡异。
“保持微笑……是强制性的?”黑瞎子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直笑,脸会不会抽筋?”
“礼物必须在今天打开,并将‘信物’随身携带。”解雨臣看向放在茶几上的四个礼盒,“这就是警告里说的‘镇长的礼物’。‘眼睛’……可能就在里面。”
“幽暗森林是禁地,满月之夜必须躲好。”周舟记下关键信息,“看来狼人的活动区域可能就在森林,满月之夜是它们最活跃的时候。”
“先处理礼物。”张起灵走到茶几旁,拿起一个礼盒,没有立刻打开,而是仔细感知。
礼盒本身没有异常能量,但里面……确实有东西。而且,当他尝试用精神力探查时,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窥视”意味的波动。
“有监视或定位功能。”张起灵判断。
“意料之中。”解雨臣拿起另一个礼盒,“镇长怎么可能放心让外来者自由活动。这礼物既是‘欢迎’,也是‘标记’和‘监控’。但规则要求必须打开并随身携带信物……我们不能公然违反。”
“打开,但做些手脚。”周舟已经有了想法,“我的净化之光能干扰低级能量印记,但可能引起注意。瞎子,你那枚‘恐惧灵光’的血源精粹碎片,能不能模拟出类似的生命气息波动,覆盖掉信物本身的印记?”
黑瞎子眼睛一亮:“可以试试!那碎片能散发血族气息,模拟个活物波动应该不难。但需要精准控制,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
“我来辅助。”解雨臣道,“我用精神力构筑一个临时的‘气息伪装层’,瞎子注入模拟波动,周舟用净化之光在内部形成隔离,防止信物本身的窥视功能生效。”
说干就干。四人围坐,将一个礼盒放在中央。
解雨臣首先用精神力构筑出一个无形的、包裹礼盒的伪装层;黑瞎子小心引导血源精粹碎片的一丝气息,注入伪装层,模拟出与周舟生命波动相近的、但更加“普通”的波动;周舟则用净化之光在礼盒内部形成一层极薄的隔离膜。
准备就绪。张起灵用刀尖轻轻挑开丝带,打开盒盖。
里面铺着柔软的红色丝绒,丝绒上放着一枚……精致的银制怀表。
怀表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做工极其精巧,表壳上雕刻着向日葵和兔子的图案(小镇徽记),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愿快乐常伴——约翰逊镇长赠”。
怀表的指针正在走动,发出极其轻微的“滴答”声。
但在周舟的【破妄之眼】下,能清晰地看到,怀表的玻璃表盖内侧,镶嵌着一颗比针尖还小的、近乎透明的“眼睛”状晶体!晶体正散发着微弱的、持续性的精神波动,仿佛在默默记录和传输着什么。
而怀表的机械内部,也有一个微小的、类似定位信标的能量节点。
“果然是监控和定位器。”解雨臣冷笑,“‘随身携带’,我们的一举一动就都在镇长眼皮底下了。”
“用伪装层覆盖它。”周舟维持着净化隔离,“只要不让它直接接触我们的气息和能量,应该能骗过去。”
他们将怀表从盒中取出,放入解雨臣构筑的伪装层内。伪装层完美地模拟出一个“正常旅客”该有的、略带好奇和感激的生命波动,并屏蔽了怀表对内部真实情况的探查。
如法炮制,处理了另外三个礼盒。里面的信物各不相同:张起灵的是一个雕刻着狼头(?)的银质袖扣;黑瞎子的是一个能吹出鸟鸣声的陶瓷口哨;解雨臣的是一支镶嵌着小颗红宝石的钢笔;周舟的则是一枚可以别在衣领上的、向日葵形状的银质胸针。
所有信物内部都嵌有微型“眼睛”晶体和定位信标。
处理完毕后,四人将这些信物分别“佩戴”在身上——实际上是放在伪装层内,悬挂或别在衣物外层。
“好了,现在我们‘遵守规则’了。”黑瞎子将陶瓷口哨挂在腰带上,“接下来干嘛?探索小镇?”
“先熟悉环境,搜集信息。”解雨臣看向窗外,“现在是下午三点,离晚餐还有三小时。我们分头行动,但不要离开彼此精神链接范围。重点:观察镇民日常、打听小镇历史,尤其是关于狼人和森林的、留意其他玩家踪迹、寻找可能的安全屋或物资点。”
“我和瞎子一组,在镇子里转转。”张起灵道,“你和周舟去旅舍附近,和老板娘或其他旅客聊聊。”
分组考虑到了能力搭配:张起灵和黑瞎子战斗和应变能力强,适合在外探查;解雨臣和周舟一个善于交际和分析,一个感知敏锐,适合收集细节信息。
约定好一小时后在旅舍汇合,四人离开房间。
下楼时,老板娘玛莎正在柜台后织毛衣,看到他们,热情地打招呼:“要出去逛逛吗?小镇不大,但很有意思!记得在晚餐前回来哦!”
“好的,玛莎夫人。”解雨臣笑着回应,状似随意地问,“对了,夫人,小镇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历史故事?我们旅行商人,就爱听这些。”
玛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历史啊……欢愉小镇一直都很平和快乐,没什么特别的故事呢。硬要说的话,就是西边那片森林,老人们说里面住着喜欢恶作剧的‘精灵’,所以不让大家进去,怕被捉弄。都是迷信啦!”
精灵?显然是掩盖狼人的说法。
“原来如此。”解雨臣点点头,没有深究,“那我们先去逛逛了。”
走出旅舍,阳光依旧明媚。街道上行人不多,偶尔有孩童跑过,发出清脆的笑声。一切看起来安宁美好。
张起灵和黑瞎子朝镇中心广场方向走去,那里似乎有个小集市。
解雨臣和周舟则在旅舍附近慢行,观察街边店铺和行人。
周舟的【破妄之眼】悄然运转。他“看”到,那些面带笑容的镇民,体内的能量波动大多平和,但偶尔有一两个,在笑容之下,隐藏着一丝极其隐晦的、带着嗜血渴望的黑暗气息——很淡,而且一闪即逝,难以捕捉。
“有‘东西’混在镇民里。”周舟低声道,“但伪装得很好。”
“狼人?还是别的?”解雨臣记下那几个能量异常者的特征:一个在面包店门口抽烟斗的老头,一个提着菜篮、匆匆走过的年轻妇人,还有一个在街角修理木栅栏的壮汉。
他们试图靠近面包店老头,假装对橱窗里的面包感兴趣。
老头注意到他们,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新来的客人?尝尝我们欢愉小镇的黑麦面包,用的是自家种的麦子,香得很!”
他的笑容热情,眼神却有些浑浊,目光在解雨臣和周舟身上扫过时,在周舟的胸针上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确认了什么,然后笑容更加“真诚”了。
“谢谢,我们等会儿来买。”解雨臣笑着回应,拉着周舟离开。
“他确认了我们的‘信物’。”走远后,解雨臣低声道,“信物是‘合法身份’的标识。没有信物,或者信物异常,可能会立刻被盯上。”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收集到一些零碎信息:小镇大约有二百户居民,以种植和手工艺为主;镇长约翰逊已经当了十几年镇长,很受爱戴;每周六晚上在广场有“欢乐集会”,大家唱歌跳舞,分享食物;确实没人谈论森林和狼人,仿佛那是个禁忌话题。
一小时后,四人回到旅舍房间汇合。
张起灵和黑瞎子带回更多信息。
“集市上至少有四个其他玩家。”黑瞎子汇报,“两两一组,装作旅客或商人,都很警惕。有个独行女玩家在卖手工首饰,但眼神一直在观察周围。他们也都‘佩戴’着镇长给的礼物信物。”
“镇中心的公告栏上贴着《居民守则》完整版,比门后的详细。”张起灵补充,“多了几条:禁止私下斗殴;所有纠纷需由镇长仲裁;每月需参加至少一次‘社区劳动’;以及对‘不快乐者’的……处理办法。”
“处理办法?”周舟追问。
“守则写:任何长期表现出不快乐、忧郁、或对小镇抱有恶意的个体,将被邀请参加‘快乐疗愈’,以确保小镇的整体氛围。”张起灵语气平静,“但我在公告栏附近,闻到很淡的血腥味,来自地下。”
“快乐疗愈……”解雨臣眼神冰冷,“恐怕不是什么愉快的过程。这小镇用‘快乐’作为统治和筛选的工具。保持笑容是生存必须,任何负面情绪都可能被判定为‘不快乐者’,然后被‘处理’掉。”
“狼人呢?”周舟问,“有线索吗?”
“集市上有个卖皮毛的老猎人。”黑瞎子道,“我假装对狼皮感兴趣,跟他聊了几句。他说森林里早没狼了,只有些野兔和狐狸。但他说话时眼神闪烁,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一道很旧的疤痕——像是野兽抓痕。我怀疑他知道什么,但不敢说。”
“另外,”张起灵看向窗外西边的森林方向,“森林边缘有能量屏障,很隐蔽,但确实存在。屏障带有警告和排斥意味,普通镇民靠近可能会感到不适而主动离开。但屏障并非完全隔绝,有几处能量流动较弱,可能是‘漏洞’或……故意留下的入口。”
信息碎片逐渐拼凑。
这个看似快乐的童话小镇,实则是一个被严格规则控制的牢笼。镇长用“礼物”监控外来者,用“快乐”筛选居民,用“禁地”掩盖秘密。狼人潜伏在镇民中,或许连部分镇民自己都不知道身边人的真面目。
而玩家们需要扮演好“快乐旅客”的角色,在满月之夜到来前,找出狼人,或者想办法活下去。
“晚餐时间快到了。”解雨臣看了看怀表,“我们先去餐厅,观察其他玩家和镇民在用餐时的互动。记住,保持微笑,自然交谈。”
餐厅在一楼,是个宽敞明亮的大厅,摆了七八张长桌。此刻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镇民,也有少数几个看起来像旅客的生面孔。
玛莎夫人系着围裙,正在热情地张罗:“大家随便坐!今晚有炖菜、烤土豆、黑麦面包和苹果派!”
四人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学着其他镇民的样子,在开饭前双手合十,低声念诵了一句“感谢丰收与欢乐”——这似乎是小镇的餐前仪式。
食物很快端上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炖菜里是胡萝卜、土豆和不知名的肉块,烤土豆金黄酥脆,面包松软,苹果派散发着肉桂的甜香。
看起来很正常,甚至可以说美味。
周舟用【破妄之眼】快速扫描食物——没有明显的黑暗能量或毒素。但当他将一丝净化之光融入视觉,再次观察时,却在炖菜的肉汤表面,看到一丝极其稀薄的、暗红色的、如同血丝般的能量残留。
这肉……可能有问题。
他看向其他三人,微微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说:“肉,别吃。”
张起灵和黑瞎子面不改色,解雨臣则笑着对邻座的一位镇民大叔夸赞土豆烤得好,自然地避开了炖菜里的肉块,只吃蔬菜和土豆。
周舟也学着样子,小口吃着面包和苹果派。
餐厅里气氛热烈,镇民们大声谈笑,分享着一天的趣事。几个孩子跑来跑去,被父母笑着呵斥。一切都充满生活气息。
但周舟注意到,那个卖皮毛的老猎人独自坐在角落,沉默地吃着饭,很少与人交谈。他的目光偶尔扫过其他镇民,尤其在几个体格健壮、笑容格外“爽朗”的年轻人身上停留片刻,眼神复杂。
而那几个被观察的年轻人,似乎毫无察觉,正大口吃肉,高声谈笑,手臂上结实的肌肉随着动作隆起。
晚餐进行到一半时,镇长约翰逊走进了餐厅。
他换了一身更休闲的格子西装,依旧笑容满面:“各位,晚餐还合胃口吗?”
“太棒了,镇长先生!”镇民们纷纷回应。
“那就好。”镇长走到餐厅前方的小台子上,拍了拍手,“趁着大家都在,我宣布两件事。”
餐厅安静下来。
“第一,明天又是周六了,晚上七点,老规矩,广场‘欢乐集会’!请大家务必参加,带上你的拿手菜和好心情!”
镇民们发出欢呼。
“第二,”镇长目光扫过在场为数不多的几位“旅客”,包括周舟四人,“按照小镇的传统,新来的客人需要在第一次满月前,完成一次‘社区劳动’,以表达对小镇的感激和融入的诚意。劳动内容很简单,明天上午,请各位新客人到镇公所集合,我会为大家分配任务。”
社区劳动?强制参与?
玩家们,包括周舟四人心中警惕,但面上都露出“乐意之至”的笑容。
“没问题,镇长先生。”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旅行者外套的男玩家率先响应,“很乐意能为美丽的小镇做点贡献。”
其他玩家也纷纷附和。
“很好!”镇长满意地点头,“那么,祝大家晚餐愉快!记住,快乐是我们最好的财富!”
他挥了挥手,离开了餐厅。
晚餐后,镇民们陆续散去。玩家们则默契地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似随意地留在餐厅,低声交流——借着赞扬食物或询问小镇风光的机会,互相试探。
周舟四人没有参与这种危险的交涉,而是直接返回房间。
关上门,解雨臣立刻布置隔音结界。
“社区劳动,是接触小镇核心和探查其他玩家的机会,也是陷阱。”他分析道,“劳动地点很可能在敏感区域,比如森林边缘、或者镇子某些‘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地方。我们需要趁机搜集信息,但必须非常小心。”
“其他玩家……”周舟回忆晚餐时的观察,“至少有三组,加上独行那位,总共七人。都在互相试探,暂时没有明显结盟迹象。”
“那个老猎人,是关键人物。”张起灵道,“他知道森林和狼人的事,但受制于规则或恐惧,不敢说。可能需要创造机会和他单独接触。”
“还有炖菜里的肉。”周舟将看到的暗红能量残留说了出来,“我怀疑那不是普通牲畜的肉。可能是……被处理的‘不快乐者’?或者森林里猎杀的某种‘东西’。”
房间内气氛微沉。
这个小镇的黑暗,比表面看起来更深。
“先休息,保持警惕。”解雨臣道,“明天社区劳动见机行事。另外,记得宵禁——十点后,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外出。”
夜色渐深。
欢愉小镇陷入沉睡,只有路灯洒下昏黄的光。
周舟躺在靠窗的床上,看着窗外宁静的夜色,却毫无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接近午夜时分——
“嗷呜————”
一声极其遥远、仿佛来自森林深处、又仿佛近在咫尺的狼嚎,划破了夜的寂静。
悠长,凄厉,带着某种古老的野性和……悲伤。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更多的狼嚎从不同方向响起,彼此呼应。
声音并不大,仿佛被某种力量压制着,只能隐约听见。但其中蕴含的疯狂与渴望,却清晰地传递过来。
周舟屏住呼吸,看向其他三人。张起灵已经无声地坐起,手握刀柄;黑瞎子和解雨臣也睁着眼睛,眼神清醒。
狼嚎持续了大约一分钟,渐渐平息。
小镇依旧安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四人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苏醒。
而他们胸前的“礼物”信物,在刚才狼嚎响起的瞬间,内部那枚“眼睛”晶体,似乎微微发热了一下。
(第356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