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维尔拉开雕花大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古龙水味混合着雪茄的焦香,霸道地钻了进来。
法布里奇奥·罗西没急着进门。
他站在门口,先是用那根镶金的文明杖在门槛上敲了敲,动作像是在敲自家卧室的门。
身后两个保镖面无表情,腰间鼓囊,那是旧时代暴力的形状。
“贝里尼家的这栋老房子,上次来还是十年前。”
罗西迈步进来,视线略过哈维尔,就像略过一件家具。
他径直走向沙发,那是主位。
屁股还没挨着沙发皮。
“那是客座。”
潘宁坐在书桌后,手里捏着一支钢笔,头都没抬。
声音不大,但这屋子里的空气像是突然凝固了一秒。
罗西动作一顿。
他那双浑浊的老鹰眼眯了眯,嘴角扯出一个玩味的笑。
他没坐,反而转身走到潘宁的书桌前,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
压迫感像山一样倒下来。
“小姑娘,你可能不懂罗马的规矩。”
罗西的声音沙哑。
“在意大利,不管这房产证上写谁的名字,只要我罗西站在这儿,这儿就归我管。”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潘宁面前的文件。
“五渔村是我的后花园。你那个什么……‘数字公民’计划,停掉。
作为补偿,我可以让你活着离开利古里亚海。”
图穷匕见。
没有弯弯绕,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这就是旧世界的玩法,简单,粗暴,有效。
潘宁终于抬起了头。
她的左眼深处,极细微的金线一闪而逝。
在她的视野里,罗西身上缠绕着粗壮的红线——
那是暴力与鲜血的权柄,但他头顶的财运线,正在断裂。
“如果你是指你那家‘永恒修复工作室’的假账……”
潘宁放下钢笔,笔尖磕在桌面上,清脆的一声响。
“或者是你通过梵蒂冈地下银行,洗白那三亿欧元走私款的流水号……”
罗西脸上的笑僵住了。
“又或者……”
潘宁身子往后一靠,眼神里带着一丝悲悯,像看一只即将冻死的蚂蚱。
“是你那个在米兰读时装设计,以为爸爸只是个好心商人的小孙女?”
死寂。
屋子里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罗西猛地直起身,文明杖重重顿在地上。
他身后两个保镖瞬间伸手入怀,动作快得像两道黑影。
“你要开战?”罗西的声音里没了优雅,只有杀意。
“咔嚓。”
两声脆响几乎重叠在一起。
没人看清哈维尔是怎么动的。
那个永远在那擦银器的老管家,此刻站在两个保镖中间。
手里还捏着那块雪白的餐布,但那两个保镖的手腕已经呈诡异的角度弯折。
枪掉在地上,还没落地就被哈维尔用脚尖稳稳接住。
哈维尔把枪放在托盘上,微微鞠躬:
“先生们,请注意地毯,很难洗。”
秒杀。
这是维度的碾压。
罗西瞳孔剧震。他是行家,这一手“分筋错骨”,是只有那个传说中的组织“静默之手”才会的绝活。
这个东方女人身边,怎么养着一条这种级别的老狗?
“我不喜欢暴力。”
潘宁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罗西面前。
她比这个老头高出半个头,高跟鞋踩在地板上,一步步像是踩在罗西的心跳上。
“暴力是无能者的最后手段。”
潘宁从托盘里拿起一杯冰水,轻轻浇在罗西那双昂贵的手工皮鞋上。
“滋——”
虽然是冰水,罗西却觉得脚背发烫。
“罗西先生,时代变了。”
潘宁俯视着他,“你的假画生意,我的‘天穹鉴伪’系统已经在拆台了。
你的资金链,我刚才让奥黛丽在二级市场做空了你控股的三家空壳公司。
现在,你的资产缩水了30%。”
她笑了笑,那是真正的女王在看小丑。
“现在,这把椅子,你坐得起吗?”
罗西脸色铁青,脸上的肉在抽搐。
他活了六十年,从来都是他剥别人的皮,今天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连皮带骨头地羞辱。
“你会后悔的。”
罗西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嚼碎了吐出来的。
“有些东西,钱买不到命。”
“砰!”
二楼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不是枪声。
更像是空气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瞬间挤爆。
整栋别墅都在震动,头顶的水晶吊灯疯狂摇晃。
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从楼梯口倾泻而下,就像是一头苏醒的巨龙睁开了眼。
罗西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腿有点软。
谢焰出现在楼梯口。
他穿着那件领口微松的白t恤,头发乱糟糟的,手里还拿着那个之前在海边捏碎海螺后剩下的半截壳。
他看都没看罗西一眼,径直走向潘宁。
路过罗西身边时,他停了一下。
那双平时总是有些涣散、游离的眼睛,此刻聚焦在罗西身上。
黑色的瞳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又像是有无数条黑线在疯狂绞杀。
“你很吵。”
谢焰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刚睡醒的起床气。
“她在忙,滚。”
随着那个“滚”字。
罗西手里的那根镶金文明杖,突然发出“格格”的怪响。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根坚硬的黑檀木手杖,像是一根被高温融化的巧克力棒,缓缓弯曲、扭曲,最后“啪”地一声。
变成了一堆黑色的木屑,散落在罗西那双湿漉漉的皮鞋上。
没有火,没有炸药。
就是纯粹的、蛮横的规则抹除。
罗西彻底傻了。
他看着地上的木屑,又看了看那个看起来病恹恹的年轻人,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是什么怪物?
“送客。”
潘宁转过身,不再看他。
哈维尔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手里那块白布依然雪白,没有沾染一粒灰尘。
罗西狼狈地转身,脚步有些踉跄。
走出大门时,阳光依旧毒辣,但他觉得浑身发冷。
车队离开的速度比来时快了一倍,像是逃命。
屋内。
谢焰把那半截海螺壳放在桌上,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又没控制好。”
他看着潘宁,眼神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是不是……把你客人的拐杖弄坏了?”
潘宁看着他衣领下那条若隐若现的黑线,心疼得像是被针扎。
她走过去,轻轻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没关系。”
潘宁闭上眼,掩去眼底的杀意。
“那种垃圾,本来就不配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