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礼完成,王良河倒了三杯茶发给三个孩子。
“来,给老师奉茶,说‘老师请喝茶’,一个一个来,大宝先来。”
“老~师~请~喝~茶。”
陶瓒一连喝了三杯茶,这事就没跑了。
“开蒙仪式~”
陶瓒用笔蘸了蘸桌子上磨好的朱砂,依次点在三个孩子眉心,意为‘开智’。
被点了红的孩子立即转头看向李蓉,好可爱,心都要化了,她此刻像送孩子读书的家长。
不是像,就是!
陶瓒轻声说:“来老师这里。”
三个孩子排排站在陶瓒身边,陶瓒依次握着小孩的手写下‘人’字,这是开笔。
大宝:“人。”
他认识。
“是,读书要先学做人,和这个‘人’字一样,堂堂正正、顶天立地。”
“知道了~”
陶瓒伸手,王良河立马递上筐。
陶瓒:“来,摸摸里面的东西,摸摸葱,聪明又伶俐。”
三只小手听话的往筐里探,把里面的东西摸了一个遍,陶瓒才把筐撤了。
“听师训~”
一家人排排站听旁边那人讲了一遍学堂的规矩和简单的为人处世之道。
李蓉只记住了开蒙期间,一旬可以休息两天,比王良河好一点,其中一天休息和王良河、振武堂重复,这个安排对他们很便利。
接下来就是老师给学生赠礼,原本就有一套三百千,陶瓒给两个小的各赠了一套三百千,每人又送了一支笔。
“望尔等尊师重道、勤奋向学。”
“礼成~”
众人向陶瓒行礼,仪式就算结束了。
其实应该还有一顿开蒙宴,陶瓒把开蒙宴免了,他不想到处去吃饭,也不想在学馆摆开蒙宴。
这全程李蓉牢记王良河的叮嘱没敢说话,等仪式散了,本以为能走,她就能问问王良河办的什么事?
仪式是结束了,但又没能走,旁人还在,王良河又被人叫走了。
陶瓒把王良河叫走后,李蓉一点一点挪到六礼的筐边,摸到荷包,往里塞了十两银子。
她今天就带出来这么多,算是补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王良河要两个小的一起拜师?为什么没有告诉她?三个学生能用一份拜师礼?能不能的她不知道,反正她觉得挺羞耻的。
现在拜都拜了,只能再往里塞些钱,过后再找王良河算账。
李蓉的动作被堂上的陶延看得清清楚楚,挪开了视线没再看。
去年良河带来的西瓜和土豆说是表妹种的,就是这位吧?
屋里。
“你说说,这怎么回事?不是大侄子吗?你大侄子一拖二有分身术啊?”
“还有,你们这亲戚关系论的是不是不对?”
刚刚不好发难,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等结束了再找人算账。
王良河才不怵师兄的盘问,他坑他一回怎么了?从小到大,都是他帮师兄背黑锅,该他收些利息了。
王良河耍无赖:“师兄就说收不收吧?”
收不收?茶都喝了,人都跪了,现在来说收不收?是不是有点晚了?
“那俩才三岁多,还有个小姑娘!”
“三岁多怎么了?老师说你三岁就启蒙了。小姑娘怎么了?老师说有教无类。”
陶瓒被气笑了:“你老师教你‘有教无类’这样用?”
“反正老师说了,女子也可以读书,你要不信我去请老师来跟你辩?”
老师,老师,老师,没话说了是吗?一天天就知道老师,这老师还是他爹,他能说什么?
“得得得得得,行了行了。”
他不是反对女子读书,是来这里的都是小男孩,生活上到底有些不方便,算了,他自己想办法吧,好在做饭的是婶子,不用另外请女的。
他要不再给小丫头招两个玩伴?师弟的大侄女也算他的大侄女,他也认识李修远,他们一样是举人,一样都做了教书先生。
不一样的是,李修远在官学教,他是自己开的私塾,教几岁的娃娃开蒙。
“哎~他们不是该叫你表舅吗?怎么叫叔了?”
王良河沉默了一会,“去年出事后,我爹跟我和大哥说,姑父那边和嫂嫂那边都没有家人,以后我们既是叔伯也是舅。”
所以才有了后来大哥忽悠孩子叫他大伯的事,他也不想孩子叫他表舅,像是隔了一层又一层,二叔就挺好的。
陶瓒没话说了,叹了口气。
等他俩从里屋出来,张方已经收拾好了所有拜师摆的东西,李蓉李栀也帮忙把桌子椅子恢复好了。
张方看摆的不对,自己又复位了一遍。
老师的桌子在正中间?众星拱月啊?
不懂,李蓉也不问,李蓉不问有人问。
“师兄,这桌子怎么这样摆?”
“寓教于乐,这都不懂,你老师没教你啊?”
还没走的陶延:......
算了算了,不气不气。
“一起去家里吃顿饭吧?就当开蒙宴了。”
王良河反对:“老师,开蒙宴怎么能去老师家吃,要请也是我们请,要不就去酒楼吧?”
陶瓒:“走走走,回家吃饭,张方也一起。”
他好几天没回家了,趁这次回家就当和解了,人多他爹娘也不好骂他。
张方?张方好像有个女儿?不行不行,太小了,才一岁多。
吃饭这事李蓉和王良河意见一致,一是自家的开蒙宴去蹭饭不合适,二是他们人多,正要拒绝。
陶延:“没事,走吧,你师母叫人做着了,我是良河的老师,是你们的长辈,我的话要听吧?”
对着李蓉,“良河的表妹,自然是一家人。”
对着李栀,“你和良田的聘书还是我写的呢?以后成亲了也是一家人。”
“走吧,小孩儿们。”
三个孩子都被他牵走了,也不见认生。
“你们要喊我爷爷。”
大户人家都愿意子孙叫祖父祖母,他随意,更觉得爷爷好听。
指望自己儿子的儿子叫爷爷,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实现,现在先享受一下别人家的不过分吧?
一时间,‘爷爷’‘爷爷’的叫着就出了门。
里面的人面面相觑,就这么走了?
陶瓒赶着里面直愣愣站着的人:“走吧走吧,回家吃饭,赶车了吧?一会送我回来再走。”
李蓉他们出来已经不见了小孩的身影。
“估计跟我爹坐马车走了,咱们快点儿。”
委屈举人老爷跟他们坐板车了,李蓉还怕他嫌弃。
可是画风不对。
“谢谢陶先生,今天真是麻烦了,我家那两个小的要是哭了,给点吃的就不哭了。”
“没事,哭了我找师弟就行。”
李蓉:......那也行,谁叫他不跟她说的。
王良河:“行行行,我来哄。”
陶瓒:“良玉怎么没跟你来?及笄了吧?我都没送笄礼,过几天我给她补一份。”
他很久没看见王良玉了,从他出去游学开始,今年回来也没见过,一年多快两年了。
王良河:“在家喂兔子呢,笄礼推迟了还没办,等两年再说。”
陶瓒:“晚点办也好,那么早嫁人干什么?她还会养兔子?”
真能耐,小时候还只会哭呢。
“会,过两天给你带兔肉。”
不会做饭的陶瓒:“生肉还是做好的?你让婶子做好给我吧?带过来,你不许偷吃。”
王良河:“谁要偷吃啊!我都吃腻了。”
陶瓒:“哟呵,兔子肉都吃腻了?能耐了你王良河。”
“是师兄少见多怪,你要是待家里,你也吃得上,没准比我还腻得快。”
陶瓒在王良河后背拍了一掌,使了点劲儿。
“哎哎哎,掉了掉了,摔下去腿断了,我得找老师告状,吃你的住你的。”
“你就夸张吧你。”
李蓉:......
啊?这俩读书人平常就这么说话吗?
一路上除了他俩谁都没说话,李蓉憋着笑听他俩斗嘴,你来我往的,跟讲相声似的。
王良河贫嘴也不全是李蓉的功劳吧?
她觉得这位的功劳更大。
到了陶家,还没见到人,孩子一声声‘奶奶’‘奶奶’的声音就先传了出来。
苏泽兰:“到啦?快坐快坐,饭要再等一会儿,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哎哟这三个孩子我真是稀罕,以后我经常去学馆看他们。”
“谢谢婶子,承蒙婶子关照了。”
苏泽兰听着别扭:“你们跟良河一样叫我师母吧。”
一个称呼而已,她也更愿意小辈叫她师母,奶奶最好听。
“好,谢谢师母。”
“这位就是良田未过门的媳妇儿吧?长得真标志,也叫我师母。”
李栀顺从的叫了声‘师母’。
感觉怪怪的。
“良河,以后带着他们几个小的常来师母这里吃饭,还有良田的未来小舅子,知道吗?想吃什么也告诉师母,师母给你们准备?”
陶瓒:“娘,我呢?”
苏泽兰瞬间变脸:“你还好意思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