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恩雅死了,带着她那扭曲的忠诚和至死不变的狂热。
“oh God!”乔瑟夫也没想到恩雅就算在最后关头也咬死不说,他略带气愤地叹息一声,拳头懊恼地砸了一下自己的膝盖,但也无可奈何。
“呵呵呵,还真是可悲啊——这婆婆真的是可悲至极。”
阿丹那轻佻又充满恶意的声音再次响起,瞬间将众人从恩雅死亡的沉重氛围中拉出。
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优哉悠哉地坐在了不远处一个相对完好的卡座里,甚至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套精致的茶具,正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吹着杯中冒出的热气。
他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看好戏的姿态,说着令人火大的风凉话:“但她能如此信任迪奥大人,至死不渝,就可见迪奥大人的魔性魅力有多么厉害了~真是令人叹服,不是吗?”
他呷了一口茶,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戏谑的光芒,目光扫过愤怒的乔瑟夫、紧绷的波鲁那雷夫和花京院,最后落在一直沉默但气势逼人的承太郎身上。
他的本能告诉他,在部署[恋人]之前去出言嘲讽是极其不明智的。
关键在于,要把[恋人]给谁呢。
就在这时,阿丹的视线被站在稍靠后位置的那个身影吸引了。
那个看起来有些特别的人。
浅蓝色的卷发被细致地编成几条发辫,像水母一样。
这在一群要么狂野要么正经的发型中显得格外突兀,甚至带着点诡异的精致感,恰好戳中了阿丹某种审美点。
阿丹迅速在脑海中搜索迪奥大人传来的关于乔斯达一行人的情报——空条承太郎、乔瑟夫·乔斯达、J·p·波鲁那雷夫、花京院典明……
好像并没有关于这个蓝头发的任何信息啊。
一个新面孔?
阿丹的嘴角勾起一抹感兴趣的、如同毒蛇发现猎物般的笑容。
他回想起刚才混乱中,似乎是这个青年最先敏锐地察觉到恩雅婆婆体内触手的“声音”异常。
他能从声音之中知道那是活体生物而非单纯替身。
这种对细微之处的感知力……
一个念头在阿丹的大脑中迅速成形。
这家伙,会不会是这支队伍里的“耳朵”或者“眼睛”?一个感知型的角色的?
这种人往往本身战斗力不强,但却能为团队提供至关重要的预警和情报。
如果能先悄无声息地废掉这个“雷达”,那么接下来玩弄剩下那几个暴躁的家伙,岂不是更容易得像瓮中捉鳖呢——
“嘻嘻……简直就是完美的首要目标啊。”
阿丹内心窃笑,瞬间改变了原本想要将[恋人]下到乔瑟夫身上再无差别挑衅的想法。
他心念微动。
无人察觉的、微小到极致的[恋人]已然接收到指令,如同最隐秘的寄生虫,悄无声息地脱离了他的小指,化作一道无形的微光,绕过所有人的视线,精准地朝着梅戴的方向潜了过去。
几乎是轻松地、没有引起丝毫注意地钻入了梅戴的耳道之中。
阿丹共享着「恋人」的感官。
看到耳道内细微的结构,听到内部血液流动和鼓膜震动的声音。
而后他立刻确认了两点。
第一,这个青年的身体状况属实不佳,血液循环和气息都透着虚弱,难怪会站在靠后的位置。
第二,他体内能量的波动方式非常奇特,不同于之前见过的任何替身使者,更像是一种持续运转的精密声波仪器,不断接收和处理着周围环境的信息。
哈,果然是个“听音筒”。
阿丹兴奋地几乎要颤抖起来,这种发现未知并即将将其摧毁的感觉让他病态地愉悦。
那就——先从你开始吧……
阿丹透过[恋人]的视野,看着梅戴耳内纤细的血管和脆弱的神经,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期待的笑容。
拔掉他们的耳朵,弄瞎他们的眼睛……让他们在无知和恐惧中,慢慢被我玩死好了~
面对阿丹那副悠闲看戏、甚至还品茶说风凉话的恶劣姿态,乔斯达一行人再也无法压抑怒火。
“你这混蛋!”波鲁那雷夫第一个爆发,他攥紧拳头,银色战车的身影在身后若隐若现,碧蓝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因为还有妹妹的血仇,我对恩雅婆婆的感情虽然一言难尽……但她落得这样下场,全都是因为迪奥,也因为你这家伙!但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花京院也上前一步,他紫罗兰色的眼眸冰冷地盯着阿丹,语气沉静却充满决心:“即便现在是4对1,我们也不会犹豫。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吧,准备受死好了。”
“喂,人渣。站起来。别装作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了。”承太郎压低了帽檐,阴影下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他迈着沉稳却充满压迫感的步伐向前逼近,声音低沉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威胁,“就算你不主动进攻,我们也会把你揍得再也说不出话。”
面对四人的包围和有些凛冽的杀气,阿丹的屁股却依旧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甚至慢悠悠地又呷了一口茶。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充满恶意的笑容。
“嚯?好可怕好可怕啊~”阿丹故作夸张地缩了缩脖子,随即眼神慢吞吞地转向一旁,用端着茶杯的手指随意地指了指,“不过嘛,比起我来……你们那位朋友的状态,看起来才更值得担心吧?你们真的不打算先管管他么?”
众人的视线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梅戴不知何时已经痛苦地弯下了腰,双手死死地抱住了脑袋蜷在地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虽然因为姿势,看不见梅戴的脸,可之前他总会被针对,几乎所有人都能脑补到梅戴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也没了血色的脸。
“……!”梅戴已经几乎无法站立了,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丝压抑住的、极其痛苦的呻吟,那声音小得仿佛是从被挤压的肺叶中艰难挤出来的。
这样小的声音真的很难让人发现。
而早在[恋人]成功潜入他耳中,并直接寄生在听觉神经乃至脑干区域的瞬间,梅戴就感受到了痛苦。
可在此之前,梅戴根本没有察觉到异常……
本来他的耳朵就与[圣杯]的感官高度连结而过分敏感,这使得[恋人]的侵入对他造成的痛苦和神经干扰,远比对普通人时要强烈数倍。
被寄生的感觉就像有一根烧红的铁钎直接捅穿了他的耳膜、直直搅动着他的脑髓一样,而且这东西还在干扰着梅戴十分依赖的感知。
虽然他本能地、几乎是竭尽全力地第一时间展开“寂静同化”的区域,试图将致命的、源自内部的“噪音”和痛苦隔绝在外。
可这一切已经太晚了。
[恋人]的寄生本身就在持续不断地产生着强力的干涉,使得他的反抗效果微乎其微。
原本需要精密控制的静音领域根本无法彻底延展到正常的范围,甚至连维持自身周围的绝对安静都变得极其困难和不稳定。
但即便如此,这片隐约的“结界”仍然缓冲了一些直接作用于神经的尖锐痛苦,让梅戴勉强维持住一丝神智,不再剧烈抽搐。
“梅戴!”花京院的瞳孔收缩,立刻就冲了过去。
“嘿嘿……”阿丹注意到了[恋人]反馈出的异常,表面上还是发出了得意而嚣张的笑声,他终于放下了茶杯,用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眼神看着痛苦不堪的梅戴,“现在才注意到吗?真是迟钝的同伴啊。”
“噗,看你们一脸防备的模样,我还是慷慨地简单介绍一下我的能力吧。”
“我的替身[恋人],可以变得很小,然后潜入敌人的身体里,通常就是从耳朵进去~”他摊开手指着梅戴,仿佛在展示自己的杰作,“然后呢,我感受到的任何痛苦,都会以十倍的程度反馈到宿主身上。而如果我受到致命伤,宿主也会——”
然后阿丹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介绍游戏规则一样,但内容却残忍得令人发指。
“不过呢——”他话锋一转,无视了一行人要杀意更甚的目光,慢悠悠地起身,在他们的视线下走到了梅戴的身前,目光贪婪地锁定在几乎要蜷缩在地上的梅戴身上,“我今天对老头子和你们这群吵吵闹闹的小鬼反而没什么兴趣了。毕竟……”
“这位蓝头发的‘水母先生’,看起来更‘美味’一点哦。”阿丹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变态般的兴奋,“他真是太特别了,摧毁掉一定更有趣!怎么样?”
像是如同老友聚在一起聊天一样,阿丹嬉皮笑脸语气轻松,看向脸色剧变的承太郎等人:“你们也不想他的脑袋,像熟过头的西瓜一样,‘啪’地一声炸开?”
阿丹缓缓转过身,张开双臂,仿佛掌控了一切:“所以——这里谁说了算,应该很清楚了吧?”
承太郎向前逼近的脚步猛地停住了。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的气压仿佛都低了几度,那双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但却被强行压制了下来。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低沉到极致、充满了无尽寒意的话:“你这混蛋……你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不要对我太有敌意了啊——”阿丹夸张地摊开手耸了耸肩,脸上洋溢着残忍的愉悦,“我只是让我的[恋人]和他亲密接触一下而已。不过看来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敏感,哈哈哈~”
他享受着这份支配感,慢条斯理地走向无法动弹的梅戴,用鞋尖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
“现在情况变了。”阿丹的声音带着戏谑的恶意,抬脚轻轻踩住了梅戴的腿,“空条承太郎,把你这副吓人的表情收起来。否则……”
他话音未落就用力打了自己的脑袋。
同时,梅戴突然猛地抽搐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用手臂艰难地支撑住自己。
梅戴颤抖地抬起脑袋,他的牙齿已经咬出血了,汗水更是浸湿了靠近脸颊的发丝,深蓝色的眼眸因痛苦而失焦,却仍在极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不……” 梅戴的声音嘶哑,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会……链……”
他无法说完整句话,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阿丹得意地笑了:“听到了吗?你的新同伴可比你懂事多了,空条承太郎君,不要总想着打我啊。”
“很痛苦吧?”阿丹蹲下身直接推开了旁边的花京院,他几乎是贴着梅戴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低语,语气却甜腻如毒药,“以你的能力来说,能‘听’到自己的神经在被一点点啃食的声音吧?放心,这只是开始,不过……”
“这副模样居然还能做出抵抗吗?真是个了不起的替身能力……但也更令人火大了啊~”阿丹说的是刚刚他能感受到的稳定和抵制,他挑了挑眉,非但不恼,反而露出了更加浓厚的兴趣,阿丹还有闲心去拿起梅戴的发辫摆弄了两下。
“放心吧,即使这次我输了,也能全身而退,至于你……”阿丹歪了歪脑袋,得意地开口,“你会永远‘活’在我递交给迪奥大人手中的资料里~”
相当于是变相宣判了梅戴的死亡。
梅戴没有回答,只是呼吸愈发沉重,原本的脸因为痛苦而慢慢扭曲,狼狈至极。
阿丹笑眯眯地又“贴心”地帮梅戴擦了擦他头上的汗,然后站起身,重新看向承太郎,笑容变得狰狞而放肆:“那么,空条承太郎,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规则很简单:你,来做我的狗。”
“而我,来决定怎么疼爱你的这位……‘水母’朋友。”
“至于剩下的人,当观众吧?如果你们想看的话。”
“不过也不要想着耍拖时间的小花招哦——只要过上十分钟,‘水母先生’的脑袋依旧不保,像恩雅婆婆那样死掉。”阿丹开心地搓搓手,好像已经想到了什么法子去折磨别人了一样。
充满侮辱性和支配欲的话语,如同汽油泼洒在承太郎早已熊熊燃烧的怒火之上。
“你这杂碎——!”承太郎低吼一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猛地向前跨出一大步,手早早伸了出来就要去揪阿丹的衣领,另一只拳头已然蓄势待发,[白金之星]的虚影在他身后愤怒地闪烁。
“承太郎!冷静点!别干傻事!”花京院反应极快,一把从后面死死抱住了承太郎的腰,用力将他向后拖。
“不可以!JoJo!你、你先离那个混蛋远点啊!”波鲁那雷夫也急忙冲上前,挡在承太郎和阿丹之间,张开双臂阻拦,脸上写满了惊慌。
他毫不怀疑承太郎有瞬间秒杀阿丹的实力,但代价他们承受不起。
承太郎的手臂肌肉紧绷,力量大得惊人,几乎要挣脱花京院的束缚,他咬着牙,从喉咙深处挤出冰冷的话语:“不,我会在他感受到疼痛之前……瞬间就把他杀了!”
他浅绿色的眼睛紧紧锁定着阿丹,瞳孔一动不动,锋利的视线就像是两把磨过的匕首,混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面对这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阿丹却只是游刃有余地后退了半步,甚至还故作优雅地理了理自己根本没被碰到的衣角,脸上挂着令人火大的嘲弄笑容。
“嚯?感受不到疼痛的瞬间死亡吗?想法很不错啊,空条承太郎。”阿丹歪着头,语气轻佻,甚至带着一丝鼓励,“你真的可以来试试看哦?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会朝我哪里打呢?”
他用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脸颊,然后是喉咙,最后是心脏的位置,仿佛在挑选一个满意的靶子:“是脸吗?还是喉咙?或者直接在这里开个洞?”
承太郎的帽檐压得极低,阴影完全掩盖了他的眼神,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嘴唇,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让周围的空气凝固。
“来嘛,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很有气势吗?试试啊,让我看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要不还是在胸口开个洞什么的?”阿丹见承太郎被拦住,越发得意,变本加厉地挑衅着,他甚至弯腰从路边捡起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在手里稍微掂量了一下,“或者干脆别用替身了,直接拿石头砸我的头如何?我来帮你捡个石头,这块够大了吗?够你砸碎我的脑袋了吗?”
这极致的羞辱和挑衅,再次点燃了承太郎的怒火。
“少跟我蹬鼻子上脸……我说到做到!”承太郎猛地挣动了一下,几乎要把花京院甩飞。
“别冲动!承太郎!”花京院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嘶哑,“你也亲眼见识过他的能力了,难道你想杀了梅戴吗?!”
“再怎么样也不能拿梅戴的命开玩笑,承太郎!”波鲁那雷夫也死死挡在前面,急得额头冒汗,“快想想办法——肯定有其他办法的!”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刻,一个极其虚弱、断断续续、仿佛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的声音,从旁边的地上艰难地传了过来:
“……把……我……杀……了……”
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劈在了所有人耳边。
挣扎中的承太郎动作猛地一僵。花京院和波鲁那雷夫也难以置信地转过头。
只见梅戴不知何时微微抬起了头,他的脸上依旧毫无血色,汗水浸透的发丝黏在额头和脸颊上,牙齿因为极致的痛苦而不受控制地剧烈打颤,发出“咯咯”的轻响,血丝从他的唇齿里溢了出来,流满了下巴。
就算是阿丹没有任何动作,寄生在他脑袋里的[恋人]对于梅戴来说仍然是不小的折磨。
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但所有人都能看见那深处闪烁着一丝近乎绝望的决绝。
他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三个人,用尽全身的力气,从颤抖的齿缝间,一字一顿地挤出破碎的话语:
“……不……用……管我……”
这句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现场所有的愤怒、争执和嘈杂都冻结了。
气氛,骤然降到了绝对的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