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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租界边缘,一栋不起眼的石库门小楼顶层,隐蔽的阁楼。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药水刺鼻的气息。一盏昏黄的电灯泡悬在低矮的房梁下,光线摇曳,将简陋斗室内的景象映照得影影绰绰。

沈书瑶跪在临时搭起的木板床边,脸色苍白如纸,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她颤抖着双手,用沾了清水的棉布,小心翼翼地为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擦拭着。温热的水盆里,血水已经换了几次,依旧泛着刺目的红。

周墨赤裸着上身,左肩胛处一个狰狞的贯穿枪伤,皮肉外翻,虽然已用绷带草草包扎过,但依旧有暗红的血不断渗出。右腿外侧一道深可见骨的弹痕,同样触目惊心。他脸色灰败,嘴唇干裂,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紧紧锁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老耿浑身是血、气息奄奄地突然出现在沈宅后门,只留下“救七爷……码头……阁楼……”几个破碎的字眼便彻底昏死过去的画面,如同噩梦般烙印在沈书瑶脑海里。她不顾一切地冲出家门,凭着老耿模糊的指引,在弥漫着血腥味的废弃码头深处,找到了这处秘密据点,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周墨。

此刻,她颤抖的手指,轻轻拂过他肩胛处那道狰狞的新伤。就在指尖掠过伤口的瞬间,她的目光猛地凝固!

在那新伤下方寸许,靠近心口的位置,一道陈旧的、扭曲的疤痕赫然映入眼帘!

那疤痕狭长,边缘早已愈合泛白,却依旧能看出当初的深重。位置……形状……沈书瑶的呼吸骤然停止!尘封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

奉天顾府梅园,大雪初霁。

少年顾砚舟攀上太湖石,去折那枝最高处的红梅,脚下一滑,锋利的假山石棱瞬间划破了他胸前的棉袍,殷红的血迅速洇出……

“呀!你流血了!”年幼的沈书瑶吓得小脸煞白,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的绣帕……

“小伤,不碍事。”少年忍着痛,故作轻松,却掩饰不住龇牙咧嘴的抽气声……

那伤口的位置,就在心口上方!

正是眼前这道旧疤的位置!

沈书瑶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剧震!手中的棉布“啪嗒”一声掉入血水盆中!

是他!真的是他!顾砚舟!

九年前的雪中少年,九年后化名归来的复仇孤狼!所有的试探,所有的冰冷疏离,所有的恨意与挣扎……在这一刻,在这道陈旧的伤疤面前,都有了最残酷、最确凿的答案!

巨大的震惊与排山倒海的心疼瞬间淹没了她!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冰凉的指尖颤抖着,想要去触碰那道象征着她遥远记忆和眼前男人无尽苦难的疤痕……

就在这时!

昏迷中的周墨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仿佛陷入了极深的梦魇!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破碎而痛苦的呓语:

“……爹……爹……别去……书房……徐……徐世昌……是……是鬼……”

声音模糊断续,却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书瑶的心脏!奉天顾府!书房!徐世昌!灭门惨案!

紧接着,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剧烈地转动,仿佛在躲避着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火……好大的火……娘……娘——!”

最后一声凄厉的呼唤,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带着刻骨铭心的绝望与剧痛,在狭小的阁楼里凄厉回荡!

沈书瑶再也无法支撑,双腿一软,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痛哭失声!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看着床上那在梦魇中痛苦挣扎、浑身浴血的身影,仿佛看到了九年前那个在血与火中失去一切、独自背负着血海深仇仓皇逃离的少年!

就在这时,周墨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在无意识的痛苦挣扎中,猛地抬起,在空中胡乱地抓握着,仿佛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沈书瑶的心猛地一痛,几乎是本能地,她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下一秒,那只冰冷、沾满血污却异常有力的大手,如同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死死地、绝望地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沈书瑶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却强忍着没有挣脱。

那只大手紧攥着,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恐惧和无助都传递给她。昏黄的灯光下,周墨紧锁的眉头似乎因这真实的触感而略微舒展了一丝,痛苦扭曲的面容也缓和了一瞬。

恍惚间,他干裂的唇瓣再次无意识地翕动,这一次,吐出的字眼却清晰无比,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眷恋与脆弱:

“……书……瑶……”

不是“沈小姐”,是“书瑶”。

如同黑暗防空洞中那一声无意识的呼唤。

一声呼唤,两道伤疤,九载血仇。

所有被刻意冰封的过往,所有被鲜血浸透的伪装,在这一刻,在这简陋昏暗的阁楼里,在这紧握的手腕和那声无意识的呼唤中,被彻底撕开,露出底下最淋漓的真相与最绝望的羁绊。沈书瑶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冰冷与力量,看着那张在昏迷中依旧痛苦不堪的、属于顾砚舟的脸,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他滚烫的额角。

阁楼斗室,昏灯如豆。

浓重的血腥味与消毒药水的刺鼻气息,如同无形的网,沉甸甸地笼罩着狭小的空间。昏黄的光线在低矮的斜屋顶上投下扭曲的暗影,将床榻上那张因失血和高烧而灰败的脸孔,映照得如同残损的雕像。

沈书瑶僵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手腕处传来的剧痛早已麻木。那只冰冷而有力的手,如同铁铸的镣铐,死死地、绝望地箍着她的腕骨,仿佛要将她一同拖入那无边的血海梦魇。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粗糙的薄茧下,那微弱却异常滚烫的脉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濒死般的挣扎。

“……书……瑶……”

那声破碎的呓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惊涛骇浪。不是试探,不是伪装,是灵魂在剧痛与高烧的灼烧下,最本能的呼唤。这声呼唤,连同心口上方那道陈旧扭曲的疤痕,彻底击碎了所有自欺欺人的迷雾。

他是顾砚舟。

那个雪中赠她暖手捂的少年,那个早已“葬身”在奉天冲天烈焰中的顾家遗孤,那个背负着血海深仇、化名周墨、如孤狼般潜回这十里洋场的复仇者!

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他滚烫的额角,瞬间被高热蒸腾,只留下微咸的痕迹。巨大的震惊、排山倒海的心疼、以及对家族可能扮演的角色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时间在昏灯下、在血腥气中、在紧握的手腕上,缓慢而沉重地流淌。窗外,孤岛的夜色依旧浓稠,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凄厉的警笛,如同鬼魅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紧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似乎随着他滚烫体温的略微退却,而松懈了一丝。

沈书瑶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抽出了自己已然麻木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一圈深紫泛青的指痕,触目惊心。她顾不上疼痛,连忙起身,重新拧了一把温热的湿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他额角不断沁出的冷汗。

就在她指尖再次拂过他心口那道旧疤边缘时,床上的人,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周墨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深不见底、冰封千里的眼眸,此刻被高烧和剧痛熬得布满血丝,如同蒙尘的寒星。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浮出混沌的深海。左肩和右腿的剧痛如同苏醒的毒蛇,瞬间噬咬着他的神经,让他闷哼一声,眉头死死锁紧。

随即,他涣散的目光终于聚焦,落在了床前那张熟悉而苍白的脸上。

沈书瑶。

她正俯身,手中拿着温热的毛巾,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那里面有惊魂未定的余悸,有未干的泪痕,更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记忆的碎片如同冰锥,瞬间刺穿混沌!码头废弃栈区的伏击!老耿惊天动地的怒吼!胸口绽开的血花!他倒下前最后看到的、耿叔缓缓倒下的身影……还有……阁楼!昏迷中那冰冷手腕的触感!那一声声关于父亲、关于火、关于……“书瑶”的呓语!

糟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盖过了高烧的灼热,沿着脊椎急速攀升!他暴露了!在昏迷中,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他将最致命的秘密、最不堪的脆弱、最刻骨的仇恨,连同那道无法抹去的身份烙印(伤疤),赤裸裸地暴露在了她面前!

周墨的瞳孔骤然收缩!眼神瞬间从迷茫转为锐利如刀的警惕,随即又被一种深不见底的、混杂着惊惧与绝望的复杂情绪所淹没!他猛地想撑起身体,左肩的剧痛却让他瞬间脱力,重重跌回硬板床上,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空气凝滞了。

昏黄的灯光在两人之间流淌,沉默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阁楼外,孤岛的风穿过狭窄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沈书瑶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瞬间爆发的惊涛骇浪与强行压抑的冰冷。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温热的毛巾递了过去,示意他擦拭额头的冷汗。动作平静,眼神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平静力量。

周墨没有接毛巾。他紧抿着干裂的唇,目光如同受伤的野兽,死死地、带着审视与挣扎,回望着她。他在等,等她的质问,等她的恐惧,等她的……划清界限。

然而,沈书瑶只是轻轻地将毛巾放在他枕边,然后,用一种极其平静、平静得近乎悲凉的语调,打破了死寂:

“你昏迷时,说了很多……很痛苦的话。”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阁楼的沉寂。没有点破“顾砚舟”三个字,没有追问奉天的血与火,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然而,这平静的话语,却比任何尖锐的质问更让周墨心惊!它像一把钝刀,缓慢而精准地切割着他最后的伪装防线。

周墨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神剧烈地闪烁着。愧疚、警惕、被窥破的羞耻、以及那无法言说的、对眼前这个知晓他所有不堪秘密的女人的复杂情愫,如同沸腾的毒液在他胸中翻搅。他猛地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深深的阴影,牙关紧咬,下颌绷出冷硬的线条。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书瑶没有再看他。她默默地起身,走到角落的小炉边,拿起一只粗糙的陶罐,倒出小半碗熬得浓稠的米汤。昏黄的灯光勾勒着她单薄的侧影,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沉静。

她端着碗,回到床边,用一只小勺舀起温热的米汤,轻轻吹了吹,递到周墨干裂的唇边。

周墨依旧闭着眼,身体僵硬,如同抗拒。

沈书瑶的手停在半空,没有收回,也没有强求。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目光落在碗中袅袅升起的热气上,声音低得如同叹息:

“耿叔……伤得很重。我把他安置在楼下更隐蔽的地方,请了……信得过的跌打郎中。子弹取出来了,但他年纪大,失血太多……”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还在昏睡。”

耿叔!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周墨心头!他猛地睁开眼!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里,瞬间翻涌起刻骨的痛楚与滔天的恨意!那个如同父亲般守护了他九年、最后用身体为他挡下子弹的身影……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沈书瑶轻轻按住未受伤的右肩。

“别动。”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郎中说了,你的伤口很深,再崩开,神仙难救。”她再次将盛着米汤的勺子递到他唇边,眼神平静而执拗,“活着,才能做你该做的事。”

这一次,周墨没有拒绝。他张开干裂的唇,温热的米汤滑入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他沉默地吞咽着,目光却始终落在沈书瑶的脸上,那里面充满了审视、挣扎与一种深不见底的困惑。

她知道了。她知道他是谁,知道他要做什么,知道他的血海深仇可能与她至亲的父亲紧密相连!她为什么还要在这里?为什么还要照顾他?为什么……不害怕?

一碗米汤见底。沈书瑶默默地收拾好碗勺,又取过温水,用干净的棉布浸湿,开始小心翼翼地擦拭他左肩伤口周围渗出的血污和汗渍。她的动作极其轻柔,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避开那狰狞的创口,只处理周边的污迹。

周墨的身体依旧紧绷如弓弦,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专注而沉静的侧脸。昏黄的灯光下,她垂下的眼睫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鼻尖微微翕动,神情专注得仿佛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珍宝。空气中弥漫着消毒药水的刺鼻气味,却奇异地夹杂着她身上淡淡的、被汗水浸透的茉莉头油的气息。

一种极其陌生的、带着痛楚的暖流,悄然冲撞着他冰封的心防。这感觉如此陌生,又如此危险。

他猛地别过头,避开了她的触碰,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为什么?”

三个字,问得没头没尾,却重若千钧。为什么救我?为什么留下?为什么……不逃?

沈书瑶擦拭的动作顿住了。她抬起眼,清澈的眸子直视着他刻意避开的侧脸,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犹疑,只有一片被巨大痛苦洗涤过的、近乎透明的平静。

“因为,”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狭小的阁楼里,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我见过那账簿上染血的数字,听过伤兵医院里绝望的哀嚎。徐世昌……是披着人皮的恶鬼。”她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投向那无边黑暗的孤岛夜空,“至于我父亲……若他真有罪孽,该受审判的,不是替他偿还的我,而是他本人。”

她没有直接回答“为什么是你”,却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站在了真相与正义的一边,哪怕这正义,最终可能将她的父亲也送上审判台!

周墨的心头剧震!他猛地转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她的平静之下,竟藏着如此石破天惊的决心!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正义”,为了他这样一个背负血仇、随时可能将她拖入深渊的“故人”,她竟不惜背弃家族,站在了生身父亲的对立面!

一股混杂着震撼、难以言喻的愧疚与某种更深沉痛楚的洪流,猛烈地冲击着他。他看着她苍白却坚定的脸,看着她清澈眼眸中映出的、自己狼狈不堪的倒影,冰封多年的心防,竟在这一刻,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喉头滚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极低、极压抑的叹息,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沉默再次降临。这一次,却少了几分剑拔弩张,多了几分沉重而奇异的默契。

沈书瑶没有再追问。她默默地继续着擦拭的动作,动作依旧轻柔。她知道,有些伤疤,需要时间才能触碰;有些真相,需要行动才能证明。

接下来的日子,在一种心照不宣的诡异平静中流逝。

沈书瑶成了这处秘密阁楼的常客。她避开了沈家的耳目,如同精明的鼹鼠,利用林曼丽记者的身份和沈家大小姐的便利,小心翼翼地搜集着各种物资——药品、食物、干净的绷带,甚至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报纸。

周墨的伤势在缓慢恢复。高烧退去,但左肩的贯穿伤和右腿的枪伤依旧限制着他的行动。他大部分时间沉默地靠在床头,眼神幽深地望着狭小的天窗外那方被屋檐切割的灰蒙蒙天空,像一尊凝固的、思考复仇的雕像。只有在沈书瑶到来时,那冰封的眼底才会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澜。

沈书瑶不再试探他的身份,也不追问奉天的往事。她只是沉默地照顾他的伤,更换绷带,带来食物和清水,偶尔低声告诉他一些外面的消息:徐世昌在“孤岛”更加肆无忌惮,与日方新成立的“沪西宪兵队”过从甚密;沈万山似乎因上次账簿之事有所收敛,但依旧深居简出,行踪成谜;租界内风声鹤唳,76号特务活动猖獗,不断有爱国志士失踪…………

她带来的,不仅仅是消息。

一次,她趁周墨闭目养神,将一份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字林西报》轻轻放在他枕边。报纸上,一则关于“沪上名流徐世昌先生慷慨解囊,资助流亡学生”的报道旁,用极细的铅笔,勾勒着一幅潦草却精准的速写——正是徐世昌在一家挂着“菊”字灯笼的日式料亭门前,与一个穿着和服、佩戴少佐军衔的日本军官握手告别的场景!旁边还标注着潦草的时间地点!

周墨睁开眼,目光落在那张速写上,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头看向沈书瑶。

沈书瑶正背对着他,整理着带来的药品,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阳光透过小小的天窗,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勾勒出一道柔韧而沉默的弧线。

她没有说话。

周墨也沉默了。他拿起那张报纸,指腹用力地碾过那潦草的速写,眼中冰封的恨意如同被投入火种的干柴,瞬间熊熊燃烧起来!他小心地将报纸折好,藏入贴身的衣袋。

另一次,沈书瑶带来一个不起眼的牛皮纸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底片和一张纸条。底片上依稀是某份文件的局部,上面有模糊的“昌茂贸易”、“通海轮船”的印鉴和一个潦草的签名。纸条上,是林曼丽娟秀而急促的字迹:“徐世昌私人保险柜,疑似顾家旧物清单。三日后,大世界舞厅,其秘书携钥匙赴约。”

周墨捏着那张底片和纸条,看向沈书瑶,眼神复杂到了极点。这些情报的价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背后需要冒多大的风险,他同样心知肚明!

沈书瑶依旧没有解释,只是低声说:“曼丽托我转交。她……自有门路。”

阁楼狭小的空间里,一种无声的同盟悄然形成。没有誓言,没有承诺,只有一次次情报的传递,一次次无声的照料,和一次次在昏黄灯下、在血腥气中、在彼此沉默目光里确认的心照不宣。沈书瑶用她的方式,坚定地站在了他这一边,用行动代替了言语,用情报代替了追问,用沉默的守护,回应着那黑暗防空洞中的紧握和昏迷中的呼唤。

仇恨的冰原之上,悄然绽放出名为信任的、带着血色与痛楚的花朵。

一日黄昏,沈书瑶刚为他换好左肩的绷带。伤口愈合缓慢,狰狞的皮肉依旧红肿。她低着头,仔细地整理着纱布的边缘,温热的指尖偶尔不经意地划过他肩头未受伤的皮肤。

周墨靠在床头,闭着眼。夕阳最后的余晖透过天窗,在他冷峻的侧脸上镀了一层黯淡的金边。阁楼里异常安静,只有她细微的呼吸声和纱布摩擦的沙沙轻响。

不知为何,也许是这难得的宁静,也许是伤口传来的、带着她指尖温度的细微触感,也许是连日来她沉默而坚定的守护,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混杂着深沉的疲惫与某种尖锐的怜惜,猝不及防地攫住了他。

他忽然睁开眼,侧过头。

沈书瑶正专注于手中的绷带,并未察觉。

他缓缓抬起未受伤的右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迟疑。指尖微微颤抖着,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拂过她低垂的眼睫下方——那里,残留着连日操劳与内心煎熬刻下的淡淡青影。

那触感微凉,带着一丝粗糙的暖意。

沈书瑶如同受惊的小鹿,猛地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瞬间充满了惊愕与无措,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两抹红霞。

四目相对。

周墨的眼神深邃如海,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挣扎,有痛楚,有深不见底的疲惫,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绝望的温柔。他看着她惊愕羞怯的脸,看着她眼底那因他而起的波澜,冰封的心防在这一刻剧烈地动摇着。

他喉结滚动,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刻骨的沉重与疲惫,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书瑶……” 这一次,是清醒的呼唤。

“……离开上海,忘了我。”

话语如同冰水,瞬间浇熄了沈书瑶脸颊的微热。她眼中的惊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深深刺伤的痛楚和……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没有躲闪,没有哭泣,反而猛地伸出双手,用力地、不容置疑地握住了他那只刚刚拂过她脸颊、此刻却冰冷僵硬的手!

她的手同样冰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抬起头,清澈的目光如同穿透黑暗的星辰,直直地撞进他翻涌着挣扎与痛楚的眼底,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破釜沉舟的决绝:

“你在哪,我就在哪。”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

“你的痛,我陪你担!”

话音落下的瞬间,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上。

那泪水,滚烫得灼人。

周墨浑身剧震!如同被这滚烫的泪水和那斩钉截铁的话语狠狠击中!他看着她泪流满面却异常坚定的脸,看着她紧握着自己的、带着微颤却无比有力的手,冰封的眼底,那翻涌的挣扎与痛楚,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血色与绝望的动容。

他反手,用那只未受伤的手,更加用力地、死死地回握住了她的手。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纤细的指骨捏碎,融入自己的血肉。

阁楼里,昏灯如豆,映照着两人紧握的双手,和两张同样布满泪痕与决绝的脸庞。窗外,孤岛的夜色沉沉压下,而在这方寸之地的血色孤舟上,两颗被命运与仇恨撕扯得伤痕累累的心,在绝望的深渊边缘,以一种近乎悲壮的方式,紧紧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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