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答应留他两周了?”送走康叔后,我压低声音问蓉蓉。
蓉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抬头望了望走廊的尽头,确认没有其他人经过,才缓缓开口:“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轻易放过他那些错事。但外科技术我们确实需要,他的手艺,能救人。留他两周,第一,怕还有突发情况;第二,是眼前这些病人;第三,我们要学会外科技术,不能总依赖别人。”
“我们?”
“对,你、我、李诚、林琛、石永安... 大家都要学。”蓉蓉目光坚定,“我们不能总仰赖谁,最终得靠自己。”
“好,那就一起学。”
也是从这天起,有了贺晓伟的加入,我和蓉蓉开始更加刻苦地学习外科知识。
廖岩还在出野外项目,一直不在家里。
石永安还没成家,于是我们师徒俩下了班后,即使不值夜班,也主动留下来看书钻研,不懂的地方就去问贺晓伟。
蓉蓉和林琛下班后在林家吃完晚饭后,把瑾之留在林家,自己又匆匆赶回来,还给我和石永安带上林妈做的菜。
李诚那边也是,陪哥嫂吃完饭后,总是再回到卫生所。
于是,学习小组就这么形成了——五个人,白天忙诊疗,晚上聚在一起,挑灯夜读。
“师父,这本我看完了,批注都做好了。”
石永安把一本厚厚的外科书放到我面前。
我伸手接过,点点头:“行。我把这本看完了就看。”说完还不忘提醒,“你别光顾着外科,桌上那几本《内科手册》《妇产疾病学基础》也要看看。”
石永安笑了笑:“知道了,一会儿就看。”说完重新坐下,摊开笔记本。
外头天色早已黑透。办公室里安静,只有灯泡的嗡嗡声。
隔壁的门诊室里还有个卫生员在值夜班。
“石永安。”我放下手里的书,唤了一声。
“在。”
“你明明外科比我强,为什么要认我做师父?”
石永安怔了怔,放下手里的笔,沉思了一下才说:“感觉你跟我想象的医生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饶有兴趣地问。
“别人只会教我技术,但你教我为人处世,还讲心理。这些是我从没听说过的。在遇到你之前,没有人这样教我。”
我忍不住轻笑:“为人处世?我什么时候教过你?”
石永安咧嘴一笑:“师父,你忘了第一天见面的事?那时候我对郭姐说话不客气,是你当场训斥了我,让我知道错了。以前没人这样当面指出来。而且,你虽然不擅长外科,却擅长心理。多少病人跟你聊完话,心理上的结打开了。”
我笑了:“那叫精神科。”
“精神科?”石永安皱起眉,“不是那些疯子才看的吗?”
我挥了挥手:“你这就肤浅了。第一,他们不是疯子;第二,精神科不仅是精神疾病,还包括心理问题。”
石永安眼睛一亮:“我从没听过。医院里不是只有内科、外科、儿科、妇产科吗?还有精神科?”
“当然有。”我点头。
他立刻催促:“师父,那你快讲讲!”
我正要开口,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蓉蓉、林琛和李诚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布袋。
蓉蓉笑着说:“我在门口就听见了,在聊精神科?”
石永安立刻问:“郭姐,你也知道精神科?”
李诚抢先答:“你郭姐不仅知道,她和你师父还是安岳县精神科的奠基人呢。”
“啥?”石永安眼睛瞪大,差点站起来,整个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盯着我,满是崇拜:“师父,那快讲讲,什么是精神科?”
林琛这时已经把饭盒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热气腾腾的饭香弥漫开来。
我正要开口,却看向蓉蓉,问:“又过来了?瑾之呢?张熙臣呢?”
蓉蓉一边放东西一边答:“他和老舒出去看现场了,跑运输线路,今晚还没回来。玉琴在林家带孩子呢。”
我眉头皱了起来。
本来廖岩出野外已经够让我担心的了,如今外公和舒爷爷又出去了。
明明才经历过泥石流,要我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林琛见我神色,立刻安慰:“师父别担心,我爸妈看着呢,没问题的。”
石永安早就迫不及待,已经掀开一个饭盒,动作很自然。
我笑着摇头,自己也拿起筷子。
李诚一边递饭盒一边说:“快点说吧,你们的精神科。”
我点点头:“好,那今晚就当故事大会。我来给你们讲讲精神科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呢,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贺晓伟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了进来:“欢迎我加入吗?我可太清楚你们的精神科了。”
气氛微微一滞,几人沉默了片刻。
我虽心中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如常,抬手示意:“坐吧贺医生。”
他摇头:“别叫我医生了,叫我晓伟,或者老贺。我不再是医生了。”
“习惯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呢?懒得改。”
贺晓伟愣了一下,神情复杂,但终究还是挨着李诚和石永安坐下,隔着两个人远远地避开蓉蓉。
蓉蓉虽然同意他留两周,但眼神始终警惕,随时准备与他保持距离。
我开口继续讲精神科的故事,忽然,门口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值夜班的卫生员推门进来,神情紧张:“诚哥!来了个病人,说是收庄稼时被镰刀割到手了!伤口太深,我看得发慌,估计要缝合。”
李诚和石永安几乎同时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发出“吱呀”声。
我看向李诚,问:“诚哥,你有缝合的经验吗?”
“有过几次。”
贺晓伟也站了起来,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过来,林琛怕他站不稳,赶紧伸手扶住他。
贺晓伟和李诚说:“你来缝,我在旁边指导。”
我立刻想到现代医院里实习带教的场景:主刀在操作,实习生在旁边观摩学习。
我拍了拍手:“对,我们一起去。这就叫临床教学!”
林琛愣了一下,意外地问:“这么多人,一起去?”
我语气笃定:“一起去。lets 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