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无声的战争与暗流的指向
庄府门前的闹剧像退潮似的散了,只留下满地狼藉,还有一群心绪不宁、议论不停的老百姓。被烧得焦黑的仓库还在冒青烟,空气里除了水浇焦木的酸味儿,还飘着一股说不出的震撼和恐惧。
庄世铭几乎是被管家和伙计架着,才勉强站稳。他望着保住骨架的仓库,又看了看被民众自发绑起来、鼻青脸肿的纵火犯,最后把目光落在被请进府的白辰三人身上,眼神复杂得没法说——有感激、有敬畏、有困惑,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慌张。
“三位…三位恩人…”庄世铭声音又干又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今天要不是你们…我们庄家传了百年的家业,恐怕就…”
“庄老爷不用客气,就是路过看不惯而已。”白辰打断他的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最要紧的是处理后事,还有…找出真正躲在后面的人。”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被捆着的纵火犯。
庄世铭猛地反应过来:“对!对!审!必须好好审!”他立刻让心腹家丁把纵火犯拖下去拷问,一定要撬开他的嘴。
府门外,人群渐渐散了,但“神人下凡”“能控水玩火”“用电抓坏人”的说法,却以吓人的速度在泸州城的大街小巷传开,越传越玄乎,早就盖过了之前“庄家闹鬼”的流言。白辰三人原本想保持低调,这下彻底藏不住了。
回到暂时安排给他们的僻静客房,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吵闹。庄子豪还缩在床角,但跟之前完全封闭自己不一样,这会儿他正偷偷地、带着点好奇和渴望,打量着刚创造完“奇迹”的三人。
“我们暴露得太多了。”徐子东推了推眼镜,脸上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满是担心,“平川和那个土屋弘,只要不是瞎的,肯定已经知道我们的底细和本事了。”
“早晚的事。”杨紫指尖有一缕细小的电弧不安地跳着,“从我们决定救人开始,就不可能一直藏着。只是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闹这么大动静。”
白辰走到窗边,看着庄府里开始忙着收拾残局的下人,低声说:“祸福是绑在一起的。虽然暴露了实力,但也赢了庄世铭的初步信任,还有城里老百姓的敬畏,这对我们后面做事有好处。更重要的是,”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庄子豪,“我们争取到了时间,还有最关键的——人。”
三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在庄子豪身上。他瑟缩了一下,但这次没完全躲开。
“庄少爷,”白辰放柔了声音,“现在,你能信我们了吧?能告诉我们,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吗?那些藏在你身边的人,具体对你做了什么?”
或许是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救援太震撼,或许是“同类”带来的一点安全感,庄子豪沉默了好久,终于慢慢开口,声音还是很弱,但不再是零碎的胡话了。
他断断续续地讲了起来:大概两个月前,他开始觉得特别累,周围的光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扭曲,东西有时候会突然“不见”又“出现”(其实是他无意识中让光线折射了)。庄世铭请来的医生都没办法,反而引来了商会林会长的“关心”,还推荐了个“东洋名医”(就是平川次郎)。平川来看过一次,之后,那个叫土屋弘的、冷得像石头的男人就来了,还带了几个不说话的随从(傀儡),以“特殊照顾”的名义,住进了他的小院。
从那以后,他的世界就成了笼子。土屋弘几乎寸步不离,拿一个刻着菊花纹的古怪青铜镜对着他照,每次照完,他都会觉得刺骨的冷,还特别虚弱,但周围扭曲的光会暂时稳一点。他听到他们小声说“能量稳定”“折射率”“节点校准”“罗盘”这些词。他们好像就想让他保持这种虚弱却又不会完全失控的状态。
他还提到,土屋弘经常拿着一个古老的、带着水汽的青铜罗盘(定水罗盘),在他房间里测来测去,有时候还逼他把手放在罗盘上。那时候,他会觉得自己的力气被疯狂吸走,而罗盘上的指针会转得特别快,一直指着一个固定的方向(地下)。
“他们…他们好像在找地下的什么东西…”庄子豪喘着气,回忆让他特别难受,“用我…用我和那个罗盘…当…当探测器…”
白辰三人对视一眼,心里一下子明白了!九菊一派果然是在利用庄子豪的异能和定水罗盘,定位并激活埋在地下的龙脉“气眼”!
“你还记得那个罗盘最后指的具体位置吗?或者他们提到过的具体地名?”白辰急切地问。
庄子豪努力想了想,最后茫然地摇了摇头:“…不记得…就听过一次…他们好像特别兴奋…说…说‘三江口’…‘锁龙潭’…?”
“三江口?锁龙潭?”徐子东立刻走到桌前,铺开一张泸州水道图(乔老板给的)。手指顺着长江、沱江、赤水河三江交汇的地方滑,最后指在交汇点下游不远、水流急、全是漩涡险滩的河段标记上,“就是这儿!民间说这水下有深潭,暗流特别凶,跟锁住蛟龙似的,所以叫锁龙潭!要是龙脉气眼,大概率就在这水下!”
目标范围一下子缩小了!
“可他们怎么用气眼弄出‘海市蜃楼’?”杨紫追问。
庄子豪又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庄世铭亲自端着茶点过来了,脸上满是感激,还有点讨好的意思。白辰立刻示意别再聊了。
庄世铭放下茶点,又千恩万谢了一遍,说已经拷问出结果了,纵火犯确实是受刘秃子心腹指使,目的就是彻底搞垮庄家,抢家产。至于有没有更后面的人,那混混级别太低,不知道。
“庄老爷,您家最近事多,恐怕是被人盯上了。”白辰顺着话头引导,“有些事,恐怕不只是普通的生意竞争那么简单。您仔细想想,平川先生,或者林家,最近有没有提过什么奇怪的要求?尤其是…关于地契、家产,或者…某些特别的古书、老物件?”
庄世铭一听,脸色变了变,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白先生这么一说…还真有件事!大概一个月前,平川先生说要研究本地水文,想跟我买锁龙潭附近一小块临河的滩涂地,那地方偏得很,根本不值钱,我当时只当日本人怪脾气,就没答应…后来林会长也旁敲侧击问过几次…难道…”
锁龙潭!地块!白辰心里一下子亮了!九菊一派是想直接控制气眼所在的地面区域!方便他们布置!
就在这时,徐子东突然皱起眉头,快步走到房间角落一个陶制水缸旁。缸里养着几条金鱼,是庄府下人准备的。只见缸里的水在轻轻震动,形成一圈圈细小的涟漪,而徐子东的手悬在水面上方,感受着里面传来的异常波动。
“水脉…被剧烈搅动了…”他脸色凝重地看向白辰,“是从…下游锁龙潭方向传来的!有什么东西…正在强行干扰水脉的能量!”
几乎同时!白辰和杨紫也觉得心里莫名发慌!好像空气里的电荷和某种看不见的能量场正在变得躁动不安!
“他们动手了!”白辰猛地站起来,“恐怕我们救人、揭穿真相,逼得他们提前行动了!”
“可…可子豪在这儿,他们怎么…”杨紫的话没说完,自己停住了,脸色一变,“除非…他们找到了临时替代品,或者…用了更粗暴的办法!”
庄子豪好像也感受到了远方传来的、和自己同源却充满恶意的能量干扰,痛苦地抱住头,发出低低的呻吟。
“子东!能不能通过水脉反过来追踪,确定他们具体的位置和用的手段?”白辰急着问。
“我试试!”徐子东立刻盘腿坐在水缸前,双手虚按在水面上,闭上眼睛,全力发动他的【水生亲和】异能,精神力顺着缸里的水,融入庄府的排水系统,再流进地下暗河,像灵敏的声呐一样,朝着锁龙潭方向快速探测!
白辰和杨紫紧张地守在旁边。庄世铭虽然听不懂,但也感觉到气氛紧张,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徐子东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有点发白,显然这种超远距离的精确探测特别消耗他的精力。
突然,他身体猛地一颤,睁开眼睛,眼里满是震惊!
“找到了!锁龙潭底下!有个巨大的、人工挖的溶洞入口!他们…他们用了很多炸药和某种邪门仪器,强行炸开还稳住了入口!” “洞里…至少有十几个九菊一派的人!土屋弘也在!” “他们架了个…像巨大青铜镜子一样的装置!上面刻满了菊花纹和奇怪的符号!” “定水罗盘放在装置中间…正在疯狂吸取水脉的能量!罗盘指针转得飞快,牵引着地下的气…” “那青铜镜…正在把吸来的能量混合着地气,往水面上投射…已经开始出现扭曲的光影了…是海市蜃楼的初步样子!”
徐子东的声音因为着急和震惊有点沙哑:“他们还…还抓了好多水里的东西!鱼、乌龟…甚至还有条不小的水蛇!用它们的血和命来祭拜那个装置,增强邪力!…等等…那是什么?”
他脸色突然变得特别难看,甚至有点恶心:“…傀儡!好几个金属傀儡!他们…他们让金属傀儡抱着炸药,固定在溶洞的关键支撑点上…他们想…想在完成任务后,或者遇到强攻时,把溶洞彻底炸了,毁灭证据,甚至可能想引发更大的地质灾害!”
这些消息像冰水一样浇在所有人心里!九菊一派的计划这么恶毒、手段这么残忍、准备这么充分,完全超出了想象!他们不只是想制造幻象,还想亵渎龙脉,甚至不惜破坏地质结构!
“必须阻止他们!马上!”白辰斩钉截铁地说,“现在他们的装置刚启动,幻象还不稳定,这是唯一的机会!”
“怎么下去?锁龙潭水流又急又有暗流,而且他们肯定有防备!”杨紫急着问。
“从水下溶洞入口硬冲肯定不行。”徐子东喘了口气,“但我探测到一条隐蔽的路…溶洞不是完全封闭的,有个特别窄的、全是地下水的天然缝隙,连到岸边一个废弃的樵夫小屋地窖…或许…这是唯一的近路!”
希望虽然渺茫,但总算有了条路!
白辰眼里闪过寒光,迅速做了决定:“子东,你立刻画出那条水下缝隙的详细路线图!杨紫,准备最强的电击装备,水下能导电,你的能力可能是关键!庄老爷!”他转向目瞪口呆的庄世铭,“请马上给我们准备三套最好的水靠(潜水服)和防水手电!再找些炸药和工具来!要快!庄家能不能保住,泸州安不安全,甚至更重要的东西,就看这一次了!”
庄世铭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庄家存亡”“泸州安危”这几个字狠狠戳中了他,他一下子像年轻了二十岁,猛地一拍大腿:“好!我们庄家就算倾家荡产,也支持三位恩人!我亲自去库房找!”说完竟然自己踉跄着跑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越来越强烈的能量躁动。
一场深入龙潭、直面邪术的无声战争,马上就要在黑暗的水底打响。时间,根本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