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潭阵基被毁,虽暂时解除了一个威胁,但我们不敢有丝毫停歇。阿琪的“灵犀蛊”感应清晰显示,另外两处次要阵基(正西、东北)依旧散发着强烈的邪能波动,与主阵的联系也并未因一处节点被毁而完全中断。时间,依然紧迫。
“正西方,地势高亢,有金石肃杀之气,可能是矿山、采石场或古战场。”阿琪一边疾行,一边快速分析着刚才的推演结果,“东北方,气息污秽杂乱,带着腐朽与怨气,很可能是乱葬岗、废弃义庄或屠宰场。从距离和凶险程度看,正西方位似乎更近,但气息也更锐利霸道,恐怕不好对付。”
“先近后远,打乱他们的节奏。就去正西!”我沉声道。既然选择了主动出击,就不能给他们喘息和调整的机会。
正西方向的邪能节点,感应位于离镇子约三十里外的一片荒山之中。那里曾是晚清时期一个小型露天铁矿的所在,早已废弃多年,留下大大小小的矿坑和堆积如山的矿渣,环境恶劣,人迹罕至,是天然的聚阴藏污之所。
我们借着夜色掩护,一路疾行。越靠近那片矿区,空气中弥漫的金属腥气和若有若无的、令人汗毛倒竖的锋利肃杀之感就愈发浓烈。脚下的大地也渐渐变得贫瘠、坚硬,草木稀疏,裸露的岩石呈现暗红色,仿佛被铁锈和某种不祥的力量所浸染。
“此地地气枯竭,金煞之气郁结,又被邪阵引动,怕是已化作一处金煞绝地。”我停下脚步,开启灵眼观察。只见前方废弃矿场之上,冲天而起的、暗金色的煞气如同狼烟,搅动着方圆数里的天地灵气,形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充满锋锐之意的煞气漩涡!与黑龙潭的水阴邪气不同,此地的气息刚猛、暴烈、充满毁灭性!
“好强的金煞之气!难怪灵犀蛊感应如此锐利!”阿琪也面色凝重,“这种地方,寻常邪祟难以久存,但若被邪阵利用,反能将其转化为至凶至厉的杀伐之气!阵基恐怕就在煞气中心!”
“不错。此阵以金煞为刃,威力非同小可,不可硬闯。”我打量着前方那片被暗金色煞气笼罩、怪石嶙峋、深不见底的矿坑,沉声道,“需设法切断煞气源头,或引导煞气散逸,再行破阵。”
“我来试试!”阿琪上前一步,取出一个巴掌大小、色泽如玉的蛊罐,揭开盖子,低声念诵蛊咒。罐中飞出一群细如发丝、通体银白、翅膀高速震动的奇异飞虫——“噬金蛊”!此蛊专食金石精粹,可短时间内吞噬、转化金属性的灵气或煞气。
“去!”阿琪手一指,噬金蛊群化作一道银色流光,飞向矿坑煞气最浓处,围绕着煞气漩涡边缘,开始疯狂吞噬那些暗金色的金煞之气!
“嗡嗡嗡——!”
噬金蛊振翅声大作,如同千万把小锉刀在摩擦。煞气漩涡的边缘,肉眼可见地暗淡、稀薄了一些,但随即,矿坑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仿佛有巨兽苏醒!漩涡转速骤然加快,更加狂暴、锋锐的煞气喷涌而出,竟将一部分冲得太近的噬金蛊直接绞碎!
“噗!”阿琪闷哼一声,脸色一白。蛊虫受损,她心神也受震荡。
“不行!煞气太盛,且有阵法加持,源源不绝!”阿琪收回剩余的噬金蛊,摇头道,“硬闯或强破,我们这点蛊虫不够看!”
“看来,得用‘釜底抽薪’ 之法了。”我目光闪动,望向矿坑深处那煞气涌出的源头,“此阵以废弃矿脉为根基,引动地下郁结的金煞之气。若能找到阵基所在,以五行相克之理,或可破之。”
“五行相克?金克木,但火克金!”阿琪立刻反应过来,“此地有矿,或可寻得残留的硫磺、硝石之物,布下火阵,以烈火焚烧金煞!”
“正是!但需至阳之火,凡火恐难奏效。”我点头,脑中快速思索。寻常火符威力不足,需引动地火,或天雷真火方可。天雷难求,地火……此地矿脉废弃,地火恐也枯竭。
“我有办法!”阿琪忽然眼睛一亮,从怀中取出一个赤红色、雕刻着火焰纹路的小葫芦,“这是用南疆火山深处的地火精粹,混合火属性蛊虫炼制的‘地火蛊’,虽不能持久,但可瞬间爆发高温烈焰,焚金融铁不在话下!只是需要大量燃料和氧气助燃!”
“燃料和氧气……有了!”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些堆积如山、富含硫磺的废矿渣上,“这些矿渣,遇火可生毒烟,但也可剧烈燃烧!我们以符箓布下‘聚火阵’,将矿渣圈定,再以‘地火蛊’ 点燃,引动地下残留的、微弱的地火之气,或许可成!”
“好主意!我来布阵!”阿琪立刻取出朱砂、符笔,就地取材,在选定的、煞气相对稀薄、但矿渣堆积的一处凹地周围,快速刻画聚火符阵。我则在一旁护法,同时以七星剑引动雷火之气,灌注于阿琪即将绘制的阵眼符中,增强其威力。
约莫一炷香时间,一个覆盖方圆三丈、由三十六道“聚火符”组成的简化版“离火焚天阵” 便已成型。阵法中央,堆满了干燥易燃的枯枝败叶和富含硫磺的矿渣。
“准备好了!”阿琪手持地火蛊葫芦,神色凝重。
“开始!”我低喝一声,脚踏七星步,手掐离火诀,口诵《南方火德荧惑星君》 咒文:
“南方火德,荧惑之精。驱邪缚魅,焚妖灭精。离宫烈火,炎帝之精。奉请火部神君,朱雀星官,借我三昧真火,焚尽世间邪金!急急如律令!”
咒毕,我将一张灌注了雷火之力的“引火符” 射入阵中矿渣堆!
“轰!”
符纸化作一点火星,落入矿渣!
“就是现在!”我大吼。
阿琪毫不犹豫,拔开地火蛊葫芦塞,手掐法诀,一道赤红如血、温度高得扭曲空气的细小火线,激射而出,精准地击中那点火星!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矿渣堆瞬间被点燃!赤红、炽白、甚至带着淡蓝色的恐怖烈焰冲天而起!火舌高达数丈,散发出足以融化钢铁的高温!整个“离火焚天阵”光芒大放,将火焰威力束缚、压缩、增幅,形成一道直径数丈的烈焰龙卷,疯狂旋转、灼烧着周围的空气和弥漫的金煞之气!
“嗤嗤嗤——!”
金煞之气如同遇到克星,在至阳烈焰的焚烧下,发出刺耳的尖啸,迅速消融、溃散!那巨大的煞气漩涡,也开始剧烈动荡、扭曲,旋转速度大减!
“有效!”阿琪面露喜色。
“趁现在!冲进去!”我强忍着扑面而来的炽热,脚踏禹步,运转金光咒护体,身形化作一道残影,迎着烈焰龙卷的边缘,冲入矿坑深处!阿琪紧随其后,苗刀护身,金蚕蛊环绕,抵挡着残余的炽热气流和零星的金煞碎片。
矿坑内,温度更高,空气灼热扭曲,视线模糊。但我们能清晰感觉到,那金煞之气的源头,就在前方不远处!灵犀蛊也发出尖锐的嗡鸣,直指矿坑底部一个被暗红色矿石半掩的、散发着刺目金光的洞口!
“在那里!”我低喝一声,七星剑雷光爆射,一剑劈开挡路的矿石!
洞口暴露出来,只见里面插着一柄锈迹斑斑、却散发着浓烈凶煞之气的青铜古戈!古戈深深插入地下,周围布满了用暗红色矿石粉末勾勒的、复杂而古老的邪阵符文!古戈和符文,正源源不断地从地下矿脉中抽取着金煞之气,注入头顶的煞气漩涡!这正是阵基所在!
“毁掉它!” 我毫不犹豫,汇聚全身道力,七星剑雷光大盛,一式“雷亟”直刺青铜古戈的戈身!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火花四溅!古戈剧烈震颤,发出悲鸣,但并未断裂!其煞气之浓,远超预期!
“我来!”阿琪娇叱一声,苗刀刀身泛起碧绿的蛊毒灵光,刀法诡异刁钻,直劈古戈与地面符文连接的关键节点!同时,她袖中飞出数道金线,正是本命金蚕蛊,附着在古戈之上,疯狂啃噬着其上的煞气!
“给我破!”我再次暴喝,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七星剑上,剑身雷光暴涨三倍,化作一条咆哮的雷龙,再次狠狠斩在同一位置!
“咔嚓——!”
这一次,青铜古戈终于不堪重负,从中断裂!上面的邪阵符文也随之崩碎!
“轰隆隆——!”
阵基被毁,整个矿坑剧烈震动!头顶的煞气漩涡失去支撑,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轰然崩溃、四散!狂暴的金煞之气失去了约束,向着四面八方狂飙乱射!
“快退!”我一把拉住阿琪,身形急退!同时抛出数张“金光护体符”,化作金色光罩护住周身!
“轰轰轰!”
无数锋锐的金煞碎片如同刀雨般砸在光罩上,发出密集的爆鸣!我们如同怒涛中的一叶扁舟,被冲击得东倒西歪,气血翻腾!阿琪的金蚕蛊也受损不轻,光芒黯淡。
好在这金煞失控的爆发只持续了数息,便渐渐平息。矿坑内,炽热的火焰开始减弱,弥漫的煞气也消散大半,只留下一片狼藉和刺鼻的硫磺焦糊味。
“第二个阵基,破了!”阿琪抹去嘴角一丝血迹,喘息道。刚才的冲击,她也受了些内伤。
“走!去东北方!”我服下丹药,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投向最后一个次要节点的方向。时间,更紧了。
(本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