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ueng刚走到公寓楼下,指尖还捏着垃圾袋冰凉的塑料提手,一道熟悉的引擎声便由远及近——
是Sam的宝马,曜石黑的车身在傍晚的暮色里泛着冷光,稳稳停在她面前。
她没急着开口,只是抱臂倚着垃圾桶旁的水泥柱,指节无意识地收紧,将垃圾袋的提手掐出几道褶皱。
目光淡淡扫过驾驶座,落在Sam握着方向盘的手上,那双手腕骨分明,此刻却微微发颤,像是早就预判了她的不悦。
Sam推门下车时,皮鞋踩在柏油路上发出轻响,身形微顿,垂在身侧的手攥了又松,像是怕惹她不快。
连抬眼的动作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喉结无声滚动了一下,才敢迎上Nueng的视线。
“要来怎么不提前打电话知会一声?”
Nueng的声音裹着晚风的凉意,听不出情绪,尾音却微微上挑。
那点不易察觉的愠怒,让Sam的指尖下意识蜷了蜷,甚至不敢去看她眼底的冷意。
“我想带你去吃饭。”
Sam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藏不住的心虚,气息都乱了半拍,说着又飞快补充。
“餐厅已经订了,是你以前提过的那家泰法融合菜……我想着,你或许会喜欢。”
“吃饭?”Nueng挑眉,尾音拖了半分,似嘲非嘲,目光落在Sam紧绷的下颌线上,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欲言又止——
哪里是单纯吃饭,分明是有人在背后安排好了一切。
“嗯,是的,就……就不能请你吃顿饭吗?”
Sam的视线飘向一旁的行道树,叶片被晚风扫得沙沙响,她的声音也跟着发飘,不敢对上Nueng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那我就穿这身去了,你没意见吧?”
Nueng瞥了眼自己身上的深蓝色衬衫和牛仔裤,说完也不等Sam回应,转身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关门的力道重了些,“砰”的一声,像是在发泄积压的不满。
Sam看着她的背影,伸到半空的手指僵了僵。
想说的“换件衣服吧,奶奶会不高兴”卡在喉咙里,指尖悬在半空。
最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底涌上一阵无力感:她知道Nueng是故意的,故意用最随意的模样去对抗接下来的安排。
可她夹在中间,一边是视若珍宝的人,一边是长辈,连一句劝的话都不敢说。
罢了,人能跟她走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绕到主驾驶座,发动车子时,余光瞥见Nueng靠着车窗,侧脸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冷硬又疏离。
长睫垂落,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不敢靠近。
餐厅坐落在湄南河畔,落地窗外是粼粼的水光,暖黄的灯光落在精致的餐具上,本该是温馨的氛围,却被祖母Khaekai的气场搅得寸寸结冰。
Nueng刚踏进门,周身的松弛便瞬间敛去,脚步下意识顿住。
握着门把的手猛地收紧,指腹抵在冰凉的金属上,几乎要嵌进去——
祖母端坐在靠窗的卡座,脊背挺得笔直,银灰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耳后的珍珠耳钉泛着冷光,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
直直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带着不满,还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慢。
“站着干嘛,进来坐啊!”
祖母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尾音里的不耐烦,像一根细针,扎在Nueng的心上。
Nueng的目光倏地转向Sam,眸色沉了沉,那眼神里的质问几乎要溢出来: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Sam被她看得心头一紧,慌忙移开视线,指尖抠着桌布的边缘,不敢与她对视,只觉得喉咙发堵,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
“不用怪Sam,是我让她带你来的。”
祖母抬手理了理丝巾,指尖划过丝滑的面料,动作慢条斯理,语气平淡,却字字都像早有预谋。
“奶奶有话要跟你说,你就听一下吧。”
Sam站在一旁,声音软了几分,带着哀求的意味。
可Nueng只是抿着唇,沉默得像一潭死水,唇线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难道你害怕面对我?”
祖母的语气里添了丝讥讽,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爬满细纹却依旧锐利的眼睛,死死锁着Nueng。
Nueng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笑,一言不发地拉开椅子坐下。
拿起银质的叉子,利落地夹起盘中的青咖喱蟹,动作快得带着股赌气的意味。
叉子撞在瓷盘上发出“叮”的轻响,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所以你和chet先生重新交往了吗?”
祖母率先打破沉默,直截了当地问,指尖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像是在催促她的回答。
“我们只是偶遇,所以就一起去参加宴会了。”
Nueng的声音依旧冷淡,叉子在瓷盘上划出轻微的声响,抬眼时,眼底的冷漠像一层冰,“我和他,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不是想在那个叫pilai的人面前证明自己吗?”
祖母步步紧逼,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为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小孩,你居然愿意放下身段,和chet虚与委蛇,你忘了自己是谁了?”
“我没必要为谁付出什么。”Nueng终于抬眼,目光与祖母相撞,带着毫不掩饰的抗拒。
那眼神里的倔强,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我做什么,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我养的你,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祖母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不屑,“你心里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懂。你应该不会对那个女人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对吧?”
她刻意加重了“奇怪”两个字,像是在提醒Nueng,她的任何出格举动,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Nueng的视线越过祖母,落在不远处侍立的dam身上,那孩子怯生生地缩着肩膀,手指绞着衣角,看到她的目光,慌忙低下头。
Nueng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攥住,酸涩又难受,连呼吸都滞了半拍。
“Sam什么都没跟我说,你在那么多人面前抱那个女人那么久,当所有人都瞎吗?”
祖母的声音陡然拔高,引来了邻桌的侧目,她却毫不在意,依旧死死盯着Nueng,“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不怕丢了我们皇家最后的脸面?”
“如果我对那个女人有想法,那又怎样?”Nueng放下叉子,椅背与地面碰撞发出闷响。
她猛地往前倾身,胸腔剧烈起伏着,眼里是破釜沉舟的倔强,“我想护着她,错了吗?”
“合适吗?”祖母拍了下桌子,瓷杯跟着晃动,溅出几滴红酒。
“你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皇室的脸面,不是让你这么糟践的!”
“但现在的我,在你看来什么都是不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