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泰玄真王亲率十二万天兵天将,布下天罗地网,将劫气所化的解脱山团团围住,设下东南西北中五座云寨,气机相连,结成“五行锁魔大阵”,将那魔山困得铁桶一般。
一夜无话,双方皆按兵不动,唯有那山中魔气翻滚,三十六坑七十二堑隐隐发出呜咽之声,更添几分肃杀。
次日清晨,中军大寨,聚将鼓响。但见帅帐之内,气象威严。泰玄真王端坐主位,身披星斗银甲,不怒自威。
左侧略前设一座位,观世音菩萨安然就坐,此乃劫初所定,菩萨辅助泰玄主持此次大劫。王灵官手捧金鞭,肃立于泰玄身后,他所属一众灵官,乃是天军宪兵,专司执行军法、记录战功,直属泰玄统辖。
帐下,分列三方。一侧是天庭众将:斗部关元帅面如重枣,美髯垂胸;财部赵元帅黑面浓须,手持金鞭;三山五岳温元帅青面獠牙,煞气腾腾;降魔元帅李靖托宝塔,不怒自威;哪吒三太子脚踏风火轮,英姿勃发;敖济、烛明、巨灵神等一众天将,皆顶盔贯甲,肃然侍立。
孙悟空、猪八戒、沙悟净师兄弟三人亦在此列,他们师父唐三藏,已被妥善安置于后方安全之处,自有山神土地供应饮食,在这天罗地网封锁之下,除非妖魔失了心智,否则绝不敢来犯。
另一侧,则是应泰玄法旨前来的道门仙家:赤脚大仙笑呵呵摇着蒲扇;火龙真人须发皆赤,气息灼热;通慧真人手持拂尘,面容清丽;铁拐李拄拐而立,形貌虽陋,神光内蕴;何仙姑手持荷花,清丽绝俗;吕洞宾背负昆吾剑,头戴纯阳冠,神采飞扬。皆是有道真仙。
再一侧,乃是佛门前来助阵的高僧护法:以降龙、伏虎为首的十八罗汉,或怒目或慈悲,各具神通;二十四诸天护法神,形态各异,宝相庄严,佛光湛然。
众仙佛见礼已毕,分班站定。泰玄真王目光扫过全场,沉声道:“今日聚将,乃为商议破此魔山第一阵。还请菩萨先为诸位解说。”
观世音菩萨合十颔首,声音清越祥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阿弥陀佛。贫僧观此解脱山,劫气所凝,阵势连环。其第一阵,位于山脚东南,名曰‘四情迷心阵’。此阵由第一喜堑、第二怒堑、第三哀堑、第四乐堑,四堑相连而成。
阵中弥漫四色迷雾,对应喜、怒、哀、乐四种极致情绪,幻象纷呈,专攻心神。主阵者乃七情妖姬,麾下有喜怒哀乐四妖将,统八千妖兵。
此阵不伤肉身,专惑元神,入阵者若道心不坚,必被情绪所控,或狂喜而心裂,或暴怒而血涌,或大哀而魂消,或极乐而神散,最终自绝生机。
欲破此阵,非以力可敌,须持守本心,悟得‘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之妙理,方能万邪不侵。”
众仙佛闻言,皆暗自点头,知此阵凶险,在于无形。
泰玄真王环视众人,问道:“既明阵法根底,何人愿往破此头阵?”
话音未落,何仙姑与吕洞宾对视一眼,齐齐出列。何仙姑道:“真王、菩萨,弟子何琼,愿往破阵。”吕洞宾亦道:“弟子吕岩,愿随何道友同往。我二人皆修清净之道,于情绪把控,略有心得,或可一试。”
何仙姑所持荷花,有清净宁神之效;吕洞宾纯阳道体,万邪难侵,正是合适人选。
泰玄与菩萨微微颔首。旁边哪吒亦出列请命:“末将愿领兵五千,于阵外接应。若二位仙家破阵成功,末将即率军掩杀,清剿妖兵;若破阵不利,末将便结‘五行荡魔战阵’,以阵破阵,接应二位出阵!”
泰玄真王略一沉吟,便道:“准!便由何仙姑、吕洞宾入阵破法,哪吒引兵五千在外策应。你三人需紧密配合,见机行事。”又对观音菩萨道:“菩萨以为如何?”
菩萨含笑点头:“善。此安排甚妥。”
计议已定,泰玄真王即率帐内众仙佛,出辕门,登上一座高大的观战云台。但见远方东南山脚,一片区域被红、青、白、紫四色迷雾笼罩,雾气翻滚,内中隐隐传来嬉笑怒骂、悲泣欢歌之声,惑人心神,正是那“四情迷心阵”。
何仙姑与吕洞宾对众人一礼,各驾遁光,投入那四色迷雾之中。哪吒则点齐五千精锐天兵,布下阵势,压住阵脚,紧紧盯住阵中变化。
二人一入阵中,眼前景象立变。但见迷雾重重,幻象迭生。时而见金山银海,仙娥献舞,引人狂喜;时而见至亲受难,仇敌嚣张,激人暴怒;时而见国破家亡,亲朋凋零,催人哀伤;时而见极乐世界,随心所欲,诱人沉溺。种种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冲击道心。
何仙姑默运玄功,手中荷花绽放清光,护住周身,任他喜乐哀怒,我自清净无为,心如止水。吕洞宾头顶纯阳金冠垂下道道金光,万邪不侵,手中昆吾剑剑光吞吐,斩破虚妄。
二人道心坚定,谨守“中和”之旨,情绪生发皆合节度,不为幻象所动。一路前行,连破喜、怒、哀、乐四座幻境宫阙,将那镇守四宫、象征极致情绪的喜怒哀乐四妖将,一一斩于剑下!四妖将一死,四色迷雾顿时淡薄不少。
二人直抵阵眼核心——七情殿。殿上端坐一妖姬,身着七彩霞衣,容貌美艳绝伦,眉眼流转间,却勾动人心深处七情六欲,正是七情妖姬。她见二人连破四宫,冷笑一声:“好个道心坚定!且看本座‘七情天魔法’!”素手一挥,一张七弦琴现于身前,玉指拨动,靡靡之音顿起!
这琴音非同小可,不刺耳,却直透神魂!何仙姑只觉心神摇曳,眼前竟浮现师尊九天玄女身影,谆谆教诲,关爱有加,不由得心生依恋喜悦之情;忽而琴音一转,又似见同门遭劫,悲从中来;再一转,竟勾起一丝对红尘的莫名眷恋……她虽极力持守,但动作不免迟滞。
吕洞宾更是首当其冲,琴音勾动他前世今生种种情绪,仗义疏财的豪情、科场失意的郁结、得道成仙的欣喜、济世度人的宏愿……纷至沓来!尤其那七情妖姬媚眼如丝,竟幻化出他心中最隐秘的些许男女之情念!
吕洞宾纯阳道体虽能抵御邪气入侵,但这源于自身心念的情绪波动,却最难消除!他剑法渐乱,一次闪避不及,被一道无形音刃擦过肩头,若非纯阳金冠自动护主,金光抵消了大半威力,只怕已然受伤!二人一时竟被琴音所制,落在下风,只能勉力支撑,显得束手束脚。
云台之上,泰玄真王慧眼如电,早已洞察阵中情形。见二仙虽暂未落败,却已险象环生,久战必为琴音所趁。即下令道:“哪吒,结‘五行荡魔战阵’,攻击魔阵东南角,撼其根基!”
哪吒得令,将手中火尖枪一举,喝道:“众将士,结阵!”五千天兵闻令而动,按金木水火土五行方位站定,气息相连,化作一柄巨大的五色光矛!哪吒居于阵眼,催动全力,将那光矛狠狠投向四情迷心阵的东南阵脚!
“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光矛与魔阵屏障猛烈碰撞,爆发出刺目光芒!整个四情迷心阵剧烈晃动,那七情殿也随之一震!七情妖姬琴音一滞,借用的阵法之力顿时被削弱三成!
何仙姑、吕洞宾何等人物,立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良机!何仙姑清叱一声,将手中荷花抛起,那荷花滴溜溜旋转,化作亩许大小,清光大盛,如雨洒落,暂时隔绝了大部分琴音侵扰!吕洞宾更不怠慢,长啸一声,纯阳仙力全力爆发,昆吾剑化作一道惊天长虹,使出新近领悟的绝招——“纯阳破邪”!
剑光如烈日融雪,直刺七情妖姬!妖姬刚被阵法反震弄得气血翻涌,又失琴音之利,仓促间欲要抵挡,却被那至阳至刚的剑气克得死死!只听“嗤”的一声轻响,护体妖光如纸糊般破碎,昆吾剑已贯心而过!
七情妖姬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身形溃散,化作一缕七彩轻烟,随即被纯阳剑气炼化得无影无踪!主阵者一死,整个四情迷心阵顿时威力大减,四色迷雾迅速消散,露出原本山形。
哪吒在外看得分明,岂会错过战机?大喝一声:“妖阵已破!儿郎们,随我杀!”一马当先,脚踏风火轮,挺起火尖枪,率领五千如狼似虎的天兵,如潮水般冲入阵中!那些小妖见主将阵亡,阵法被破,早已魂飞魄散,哪还有斗志?被天兵一阵砍杀,哭爹喊娘,不过半个时辰,八千妖兵已被斩杀殆尽,偶有漏网之鱼,也被外围天罗地网挡住,难以逃脱。
至此,解脱山第一阵——“四情迷心阵”,宣告攻破!
何仙姑、吕洞宾与哪吒会合,当下打扫战场,收缴阵旗等物,率得胜之兵,凯旋回营。
云台之上,众仙佛见首战告捷,皆露笑意。泰玄真王与观音菩萨亦微微颔首。八戒凑到悟空耳边,低声道:“猴哥,这吕书生和何仙姑,本事不赖啊!还有那小哪吒,下手真黑!”悟空瞪了他一眼。
何、吕、哪吒三人上得云台,缴令复命。泰玄真王勉励道:“首战建功,挫敌锐气,甚好!且回营稍歇,战后论功行赏。”又对众将道:“魔山阵势连环,一阵破,后续之阵必生变化。需再接再厉,不可轻敌。”众皆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