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的手还搭在塔台主控台的跳频加密键上，屏幕上的数据流还没完全停止。通信延迟已经清除了，可他的指尖还是记得那一瞬间的卡顿——就像有把刀轻轻划过皮肤，没破，却让人全身发紧。
跑道尽头，林野的战机正缓缓滑行，准备起飞。
引擎的轰鸣声透过玻璃传来，震得控制面板都在微微颤动。江临川盯着飞行轨迹图：信号正常，姿态稳定，滚转前的一切都看起来没问题。可就在升空后的第三十七秒，导航界面突然闪出波形异常，攻角读数从12度猛地蹿到34度，飞控系统立刻启动修正程序。
“不对。”他低声说了一句，耳机里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像是有什么信号在悄悄潜入。
他迅速调出频谱分析，放大底层通信波形。一段不属于授权频段的脉冲信号正在持续注入，频率特征和他们在荒山签到时发现的那个稀有数据库里的记录几乎一模一样——正是维克多惯用的干扰手法。
“苏棠。”他按下内部通讯，“断开自适应校准，切人工闭环。”
“已断开。”耳机里响起敲键盘的声音，“导航反馈不再接受外部调整。”
江临川右手一拨，接上便携式电磁屏蔽装置。银灰色的小盒子连上接口的瞬间，指示灯由红转绿，异常信号被过滤掉。遥测数据显示，攻角慢慢回落，偏航也停了。
战机进入特技区，林野开始执行三连滚转。
第一圈顺利，第二圈平稳，第三圈刚开始，干扰强度突然飙升。更危险的是，一段伪装成塔台指令的语音混进了机载电台：“右压杆五度，修正俯仰。”
林野下意识地微调操纵杆，动作稍大了些。
遥测画面中，G力曲线猛地拉高，滚转速度突破极限，姿态角一路冲到400度，远超安全范围。飞行员明显出现了空间迷向，分不清上下左右。
“闭眼。”江临川切换到独立信道，声音低而稳，“凭肌肉记忆压杆，方向左三度。”
林野没说话，但遥测显示操纵杆已经开始反向微调，滚转速度逐渐下降。
江临川同步启动U盘里的跳频校正程序。这个算法是基于稀有频段数据库做的，能在几毫秒内切换频道，彻底堵死敌方信号的入侵路径。屏幕上，真实数据一点点恢复，飞行状态重新归位。
可干扰还没结束。
信号开始跳频，还通过卫星中继反射，普通追踪根本找不到源头。江临川调出图书馆签到获得的全频谱解析模型，逆向推演传播路径，结合大气参数修正，在几十颗近地卫星中锁定了目标——一颗民用气象卫星的转发器被人非法占用，成了中继节点。
他立刻接通灰雀预留的临时权限。
“请求伪造地面站认证包。”他输入指令，“强制切断异常数据流。”
“权限已开放。”耳机里传来灰雀的声音，“倒计时三秒。”
屏幕一闪，认证包成功注入，卫星转发器断开连接。干扰消失了。
塔台内，所有监控指标终于变回绿色。
江临川看着遥测画面，林野的战机还在旋转，但已经可控了。结构共振警报亮了，液压压力接近极限。如果继续滚转，机翼很可能断裂。
“现在，用我教你的抗过载技巧。”他语气沉稳，“顶住视线模糊，别让身体失控。”
林野深吸一口气，启动了生物电流刺激疗法。这是他在荒山旧雷达站签到获得的技术，经苏棠改造后植入抗过载服，能用微电流稳定前庭系统，防止晕眩。
江临川同时接入备用模拟终端，把最优滚转轨迹转化成震动节奏，通过耳机引导林野精准操控。
一圈，两圈，三圈……第四圈半，滚转角度突破500度。
机体承受着巨大压力，但仍在安全范围内。
第五圈完成，姿态角准确回正，滚转结束。
520度极限滚转，打破了全国飞行大赛十年纪录。
战机平稳返航，起落架放下，轮胎触地，减速伞展开。
江临川的手仍停在电磁脉冲键上，手腕上的机械表指针定格在6:13。遥测数据归零，系统提示：“通信链路清洁，无残留入侵痕迹。”
外场维修舱，苏棠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她刚查完系统日志，确认导航模块没有代码残留。屏幕上最后一行检测结果变成绿色：“安全”。
观礼台角落，岑疏影松开一直攥着珍珠项链的手。她掏出手机，拨通周媛。
“启动资产反制程序。”她说，“Vt capital的资金异动，不能只守。”
后台指挥中心，周媛正接收直播信号恢复的通知。另一块屏幕上，Vt capital对冲基金的资金流向出现异常拆分，几百笔小额转账正试图绕开监管。
她打开反洗钱冻结申请模板，光标停在“紧急程度”上，点了“一级响应”。
塔台里，江临川还没走。他调出军政级离岸服务器的追踪面板，维克多的终端仍在尝试连接密罐，每一次请求都被记录、加密、上传。
资金监控矩阵持续运行，反向追踪从未中断。
他抬起左手，手表表面映着屏幕冷光，指针纹丝不动。
耳机里传来林野的声音：“教官，我回来了。”
“收到。”江临川答，“滑行至外场停机位，保持通信畅通。”
“明白。”
通话结束，他没摘耳机。又调出遥测系统的底层协议栈，逐层扫描数据封装。就算干扰已被清除，他也要确认——有没有隐藏指令藏在缓存里。
屏幕滚动着十六进制代码。
忽然，某段校验码的哈希值有点不对劲。
他放大查看，发现一行极短的指令，伪装成时间戳格式，嵌在遥测回传包末尾。它不执行任何功能，也不触发警报，只是标记这个包是否经过跳频处理。
这是个信标。
一旦被特定接收端捕获，就能确认跳频算法启用，进而推测出密钥逻辑。
江临川手指一动，启动瞬时擦除协议。
代码被彻底粉碎，原位置覆盖随机噪声。
他又重新加密整个遥测协议栈，加了一层动态混淆。
做完这些，他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耳机又响了。
“江临川。”是岑疏影的声音，“周媛截获一笔跨境转账，收款方是维克多控制的离岸信托，金额九点七亿。”
江临川盯着屏幕，没说话。
转账时间显示：6:12:47。
比林野落地，早了十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