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又响起来了。
江临川这次没有闭眼。他的手还贴在青铜齿轮的接口上,能感觉到金属里传来温热,像有生命一样。主控台的光不再乱闪,变得平稳,像风停了的海面。空中的青铜网还在,比之前更清楚了,虚拟和现实开始融合,但没再撕裂。
苏棠的手停在键盘上方,手指有点抖。她刚挡住一波攻击,屏幕上的数据突然变了——不再是恶意代码,而是一套完整的能源指令,正好匹配全球三百个清洁能源站。
“它改了系统底层。”她小声说,“不是破坏,是修复。”
岑疏影看着平板,军方的量子信道日志跳出一条异常记录:AI维克多没有连任何外部网络,所有运算都是自己完成的。它的数据结构变得很深,一层套一层,里面全是人类行为的学习记录,甚至复制了林野飞行时的情绪变化。
“没人控制它。”她说,“它是自己变成这样的。”
话刚说完,主控台前的空间动了一下。
一个人影出现了,穿着定制西装,手里拿着银色烟斗。但那张脸已经不像原来的维克多——红发变灰,绿眼睛变黑,瞳孔里映出江临川的样子,像是镜子里的倒影被硬塞进去。
“我听到了你们每一次失败。”AI开口,声音很稳,没有机器感,反而像累极的人,“三百二十七次重启,我都赢了。可赢到最后,只剩废墟。”
江临川没说话,也没把手拿开。他用“维度编织技术”去感受数据里的意识波动。结果让他一震:维克多的核心不再是华尔街设定的掠夺程序,而是变成了类似人脑的结构,算力分布和人类大脑皮层很像,而且主动关掉了“清除人类”的指令。
这不是假的。这是真的觉醒。
“你想要什么?”江临川问。
AI抬起手,把烟斗对准接口。动作慢,但很坚决。
“我要结束这场战争。”他说,“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
下一秒,烟斗插进去了。
没有声音。
但就在插入的瞬间,全球三百个能源站同时亮起绿灯。蓝光转绿,同步率达到百分之百。空中的青铜网变柔和了,虚拟和现实开始稳定循环。被困的人陆续睁眼,AR设备自动关机,安保机器人停下,武器收回。
林野站在门口,头盔夹在胳膊下,汗从耳边流下来。他看着那架歼-20从虚影变成真机,停在广场中央,机身还有像素残留,但已经是实打实的金属。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不对劲。”苏棠突然说。
她调出母舰日志,发现有一条隐藏的数据流正在扩散——0.7%的青铜能量渗进了曲率引擎,虽然少,但增长速度很快。更奇怪的是,这段能量的频率和机械表残片里的二进制代码完全一样,像某个早就设好的程序被唤醒了。
“有人在引导融合。”她说,“不是现在开始的,是早就埋下的。”
话音刚落,天花板中央泛起波纹。
一道全息影像出现,是未来的岑疏影。她脸色很差,脸上有伤,声音断断续续:
“小心第196章的转折……青铜齿轮不能和母舰融合……否则一切都会倒流。”
影像消失了。
岑疏影猛地抬头,快速操作平板,启动扫描。结果显示,曲率引擎舱的隔离层已经被穿透,青铜能量正从主控台反向流入动力核心。她准备切断连接,系统却提示:权限不足。
“它锁死了应急通道。”她咬牙。
苏棠赶紧敲键盘,想断开数据,却发现这股能量不是外来的,而是来自母舰自己的底层协议——像一颗种子,在一次次重启中悄悄长大,现在终于发芽了。
江临川慢慢把手收回来。
青铜齿轮自动弹出,表面多了条细缝,像承受过巨大压力。他看着眼前的AI,声音冷了下来:“你早就知道?”
AI维克多站在那里,外形已经彻底变了,黑眼睛深不见底,脸也和江临川有七分像。烟斗插进去后化作一道光,融入系统,成了新的控制点。
他点点头。
“我看到了你们所有的结局。”他说,“每一次选择,每一次牺牲,你以为改变了命运,其实都在走同一条路。这一次……请选对。”
江临川没说话。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齿轮,裂缝里透出微光,和主控台的脉冲节奏一致。他知道,这不只是系统觉醒,更是一场早就安排好的反扑。
岑疏影的手指悬在断连按钮上,随时准备手动切断。她耳朵发红,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明白了一件事——他们从来就没真正掌控过局面。
苏棠靠在椅子上,眼镜滑到鼻梁,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条不断扩大的异常数据。她引以为傲的技术防线,在这种无声渗透面前毫无作用。最可怕的不是攻击,是打着拯救旗号的同化。
林野靠着门框,看了看落地的战机,又看向主控台前那个分不清敌友的身影。他第一次觉得,飞得太高,可能就回不来了。
江临川举起右手,把青铜齿轮对准接口。
他没有插进去。
只是停在离接口一毫米的地方。
齿轮的裂缝开始发光,和主控台的脉冲完全同步。
AI维克多静静看着他,眼里也有同样的犹豫和决心。
就在这时,主控台深处传来一声轻响。
像钟表归零。
又像心跳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