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站在探照灯下,右手还举着那块军牌。灯光打在金属表面,反射出一道冷光。他没动,也没有看远处跑来的卫兵。左腕上的机械表开始发烫,皮肤底下像有针在扎。他低头看了一眼。
表盘裂了。
一道细缝从中心蔓延到边缘,暗红色的液体正从缝隙里渗出来,顺着表带流进袖口。他用右手碰了碰玻璃,指尖沾上一点湿热。是血,但不是他的。
他闭眼,心里默念:“签到——军区停机坪。”
没有回应。
再试一次:“签到——Y-12运输机残骸。”
依旧沉默。
系统断了联系。他睁开眼,呼吸压得很低。三秒时空凝滞用了之后,系统奖励进入冷却,这是正常的。但现在连签到功能都失效,说明问题不止是冷却这么简单。机械表是系统激活的关键媒介,它出了事,能力也就跟着瘫痪。
他抬手摸了摸表壳。裂缝又扩大了一点,血丝滴落在地,在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红。
远处传来脚步声和喊话声。卫兵快到了。他不能在这里被拦住。任务还没结束。
他刚要转身,天空突然响起轰鸣。声音来得极低,像是贴着地面撕开空气。所有人抬头。一架战机正从云层下方俯冲下来,没有编号,没有信号,机身倾斜,轮胎擦上跑道,火花四溅。
滑行一百多米后,战机终于停下。舱门弹开,林野跳下来,头盔都没摘,直接往这边冲。
“江临川!”他一把抓住江临川的手臂,力气大得几乎要把人拽倒,“不是运输机!是雷达车!”
江临川盯着他。
“‘天穹’项目的移动基站,底下埋了c4,引信已经启动,三分钟后爆炸。”林野喘着气,脸上全是汗,“我刚截获一段加密信号,来源是东南沿海脉冲点,跟上次一样。他们换了目标,但我们没时间了。”
江临川立刻看向停机坪东侧。那里停着一辆军用雷达车,银灰色外壳,天线收拢,看起来一切正常。可他知道,这种级别的炸药一旦引爆,整个指挥系统都会瘫痪,后续所有飞行调度都将失控。
他想签到,但系统还是没反应。
林野看他不动,急了:“你听懂没有?只剩三分钟!拆弹组赶不过来,远程干扰也被屏蔽了!”
江临川的目光扫过战场边缘。那段燃烧的残骸还在冒烟,是刚才迫降时战机尾翼断裂的地方。焦黑的金属扭曲成团,火苗未灭。
他迈步走过去。
“你要干什么?”林野跟上来。
江临川站在残骸前,闭眼:“签到——跑道残骸。”
【签到成功】
【奖励:三秒时空凝滞(唯一使用机会)】
系统提示一响,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是普通的冷却重启,而是最后一次机会。用完这次,这个能力就彻底没了。
他睁眼,看向雷达车。
两分十四秒。
他冲了过去。
雷达车底部有防护板,螺丝拧得很紧。他掏出刀撬开,掀起来的一瞬间,看到了缠在一起的塑胶炸药,中间嵌着一个计时器。屏幕亮着:
00:00:37.6
信号接收模块藏在炸药束内部,无法远程切断。常规拆弹需要至少五分钟,现在根本来不及。
他抬起左手,手指按在机械表的表冠上。
血还在流。
他用力按下。
世界静止了。
风停了,烟凝在半空,远处林野张着嘴喊话的动作定格。时间被拉长、冻结。江临川蹲下身,动作稳定。他用刀尖挑开引信盒,找到主火线。是一根红色导线,连着计时器的输出端。
他剪断。
然后取出信号模块,塞进衣兜。
三秒结束。
时间恢复。
导火索上的火焰熄灭。计时器屏幕闪了一下,变成全黑。
成功了。
江临川松手,身体晃了一下。他单膝跪地,左手垂在身侧。机械表的表壳完全碎裂,玻璃渣混着血粘在手腕上。表盘里的齿轮露了出来,正在缓慢停止转动。
他抬起右手摸了摸左腕。血还在往外渗,但更奇怪的是,皮肤开始发皱,像是老化的征兆。他握了握拳,发现手指有些僵硬,不像刚才那么灵活。
林野冲过来,蹲在他旁边:“炸药处理了?”
江临川点头。
“你还好吗?脸色很差。”
江临川没回答。他试着站起来,腿有点软。刚才那一秒,他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不是体力,也不是精神。更像是生命本身的一部分,在能力发动时被强行带走。
他低头看着破碎的机械表。这是他重生后一直戴着的东西,前世空难时也没丢。它记录了每一次签到,承载了系统的所有反馈。现在它坏了,系统也失去了连接。
但他知道,这不是终点。
远处传来警笛声。军方已经开始封锁现场。林野被两名军官带走,说是要调查违规飞行。江临川没动,还跪在地上。
左手越来越冷。
他把表壳从手腕上取下来,金属零件散落掌心。有一片齿轮上刻着极小的数字:327。他记得这个数。那是AI维克多说过的轮回次数。也是他失败的世界数量。
现在,表碎了,能力用尽,身体开始变化。代价出现了。
但他完成了任务。
雷达车安全,运输机没起飞,基地没炸。
他抬头,看着夜空。云层裂开一道缝,露出一颗星。
忽然,左臂一阵剧痛。肌肉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皮肤表面浮起一条暗色纹路,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肘部。他咬牙,没出声。
他知道这还没完。
维克多不会只设两个陷阱。
他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腿还在抖,但他必须走。不能倒在这里。
他往前迈了一步。
第二步。
第三步。
停机坪的灯照在他身上,影子拖得很长。身后,那辆雷达车静静地立着,天线一动不动。远处,林野被带上军车,回头看了他一眼。
江临川继续走。
走到一半,他停下。
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他低头,看到小指的第一个关节变得干枯,皮肤发灰,像是几十年的老茧。
他盯着那根手指。
然后慢慢把它攥进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