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 “咯噔” 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死死盯着刘庆,声音颤抖着问道:“相公,我们明天真要走吗?就不能再等等,说不定情况会好转呢。”
刘庆没搭理她,扭头冲着门外高声喊道:“娘,你进来一下,儿子有事儿跟您说。”
刘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满脸疑惑地走进屋,问道:“庆儿,啥事啊,这么着急忙慌的?”
刘庆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神色严肃地说道:“娘,你们明天必须走,没得商量。把家里剩下的钱财全带上,一点儿都别留,再赶紧备些干粮,路上饿了有口吃的。”
刘母一听,原本还带着笑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淡淡地回道:“庆儿,我不想走了。我昨晚翻来覆去想了一宿,要死啊,我也死在家里,舒坦。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折腾不起了,不想再去外面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咯。”
刘庆急得直跺脚:“娘,你必须出去,咱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的吗?咋能临时变卦呢!您留在这儿,我在衙门做事,根本没法分心照顾您,万一出个好歹,叫我咋活呀!”
刘母抬手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泪花,哽咽着说:“庆儿,我每天少吃点,省着粮食,咱娘俩再捱过一个来月还是能行的。实在不行了,我宁愿死了,也不能拖累你,只要你能平平安安活下来就行。”
“娘,你这说的什么话!” 刘庆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倘若你不走,咱娘俩都饿死在家里,这有啥意义?官府这会儿放你们出去,就是存了让一部分人离开的心思,城里粮食见底,养不起这么多人了。眼瞅着马上就要到百姓家里查粮了,咱家要是被翻个底朝天,一粒粮食都不剩,往后可咋活啊?”
刘母面露惊惶之色,身子微微颤抖,问道:“连百姓家也要查?这…… 这不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刘庆沉重地点点头,语气急促:“娘,所以我求您了,别再固执了,赶紧走吧,您走了,我在城里做事也能安心些,没了后顾之忧啊。”
刘母却把脖子一梗,态度坚决,大声说道:“庆儿,你别说了,我铁定不走,打死我也不走!这是我的家,我哪儿都不去!”
刘庆急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扑通” 一声跪倒在刘母面前,双手抱住刘母的腿,哭喊道:“娘,你不能这样啊!您要是不走,我也没活路了。好,既然您不愿走,那我只能现在就死在您跟前,省得看您受苦!”
刘母慌了神,双手用力拉扯刘庆,哭着喊道:“庆儿,你别犯浑!快起来,娘听你说,听你说还不行吗!”
刘庆缓缓站起身:“娘,我知道您舍不得这个家,可您想想,这城还能守多久?咱们家往后还能保住吗?您长这么大,都没出过开封城,外面的世界虽说危险,可也有活下去的机会啊。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哪怕四海为家,走到哪儿哪儿就是家呀!”
刘母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刘庆,声音颤抖:“这个家会怎么了?庆儿,你跟娘说实话,别瞒着。”
刘庆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缓缓说道:“娘,秀姑,下面我要说的这些,你们务必牢记在心,一个字都别漏出去。”
刘母和秀姑对视一眼,神色凝重,重重地点了点头,齐声说道:“庆儿,你放心讲,我们绝对不跟任何人说。”
刘庆压低声音,神色哀伤:“娘,这开封才被围了两个多月,城里就乱成这样了,往后日子只会更难。为了守城,官府肯定得优先保障士卒的口粮,咱普通百姓就顾不上了,到时候除了当兵的,其他人都得自生自灭。这一轮查粮过后,民间怕是真的一粒余粮都没了,要是官府还缺粮,那就只能从咱老百姓嘴里抢食了,真到那步田地,百姓没吃的,被逼急了,就会发生人吃人的惨剧啊!更要命的是,现在官军和流贼都在打黄河的主意,这黄河水一旦失控,要是决堤了,整个开封府瞬间就得被洪水吞没,啥都没了,咱谁都活不成!”
刘母和秀姑听得脸色煞白,身子簌簌发抖,目光惊恐地盯着刘庆,异口同声道:“庆儿,相公,你所言非虚?这…… 这也太可怕了!”
“娘,我啥时候骗过您!” 刘庆满脸诚恳“我也不想跟您和秀姑分开,可眼下形势逼人,能走咱必须得走,再拖下去,不是饿死就是被淹死,一点活路都没了!”
刘母面露不忍,声音颤抖:“他们真能狠下心,眼睁睁看着百姓生灵涂炭?这可是成千上万条人命啊!”
刘庆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在那些手握大权的人眼里,为了争那江山社稷,咱普通百姓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蝼蚁罢了……”
刘庆微微顿了顿,平复了一下略显急促的呼吸,缓缓开口道:“娘,秀姑,你们可知那东街的崔卖婆如今已经被抓进大牢了。”
刘母和秀姑闻言,不禁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惊愕,刘母率先出声问道:“她…… 她咋就被抓了?平日里虽说她能说会道,可也没觉着犯了啥大罪呀。”
刘庆神色凝重,目光幽幽,压低声音说道:“她犯了通敌的大罪。昨日有人亲眼瞧见,她在城外与流贼攀谈甚欢,完了还收受了流贼给的金银。这事儿证据确凿,衙门自然不会轻饶,明日便要在水门,对她施以凌迟这般严酷的刑罚,以儆效尤,震慑众人。”
刘母和秀姑听到 “凌迟” 二字,浑身瞬间如筛糠般颤栗起来,脸色煞白,嘴巴微张,惊呼声脱口而出:“啊…… 这,这也太可怕了!” 刘母抬手捂住胸口,似乎这样便能平复内心的惊惶,秀姑则下意识地往刘庆身边靠了靠,身子紧紧贴着他,寻求一丝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