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丁三回来了,他面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看到一脸颓然坐在太师椅上的刘庆,丁三心中满是愧疚,低下头,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说道:“庆哥儿,对不起,我实在不应该将这个小娘皮带到你身边,是我害了你。”
刘庆缓缓摇了摇头,神色间满是落寞,叹道:“也算是我识人不明吧,你可查清了?”
丁三小心翼翼地靠近,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旁人听见:“这小娘皮确实是章家人,但她跟了贼官张峰之后,便成了张峰的宠妾。那贼官张峰数次将她送给前来的流贼官员,这般行径,想来她是铁了心从贼了。” 说罢,丁三还愤愤地啐了一口,满脸的嫌恶。
刘庆眉头拧起,咬着牙道:“她可真是会演戏啊,我竟被她骗得这般彻底!” 回想起与章小娘子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柔的话语、娇羞的神态,此刻都化作了锋利的刀刃,刺痛着他的心。
但城守之事关乎生死存亡,容不得他有过多时间沉浸在个人情绪中。他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状态,站起身来,沉声道:“走吧,回城墙。”
回到城楼,各团副早已齐聚在此。刘庆挺直腰杆,神色凝重地扫视众人,缓缓开口:“今日此战,虽算小胜,但未能给流贼以重创,这并非我所愿。明日,那刘宗敏定会更加猛烈地攻城,尔等务必齐心协力,共御外敌。然而,今日却发生了一件事,我在此向诸位道歉。府中收留的小娘子,假我之名出城而去,还带走了我手书的案卷。虽说其中并无太过机密的内容,但终究是我失察所致。”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毕竟此事传出去,难免会影响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威望。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此前我只道她是忠烈之后,对她深信不疑,不想她竟然铁心从贼,我实在是太过轻信于人。” 这话一出,城楼内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接话。
许久,李奇才上前一步,抱拳道:“大人,今日之责在我。若我当时未放她出城,或者遣人来问大人一句,便不会有此祸事发生,还请大人责罚。”
王霄赶忙出来打圆场:“大人,李团副,此事已然发生,追究责任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要谋划明日之战事,切不可因小失大。”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刘庆微微颔首,神色恢复了些许镇定,说道:“明日之战,我猜测刘宗敏可能不再攻打西门。在那小娘皮带走的城防图中,我将西门标注为重要防御之所。若刘宗敏得到此图,他定会避实就虚,选择其他城门。但他大军一动,我们必然知晓。依我看,他最有可能进攻的是北门,只有北门,才不会引起我们过快的反应。” 众人听后,纷纷陷入沉思,暗自思索着应对之策。
而此时,收兵后的贼军营地内,却是一片凄惨的哭喊声。虽然死伤人数不算太多,但那些被开花弹击中的流贼,却遭受着巨大的痛苦。开花弹中的钉刺深深嵌入他们的身体,浅的,拔掉后至多流点血;但深的,却不得不动用刀具剜出,每一下都疼得他们冷汗直冒,叫苦不迭。
在一片咒骂声中,流贼们对城中这伙人的来路愈发疑惑。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火器,不用铳炮,却有着巨大的爆炸威力,这让他们既恐惧又好奇。
刘宗敏脸色铁青,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得可怕。他站在营帐前,怒目扫视着下边一众副将,破口大骂:“都是饭桶!一场攻城战打成这样,你们有何颜面见我?” 副将们纷纷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冷冷地问道:“今日一战,你们可看出对方的来路?”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一名营官匆匆跑进来,禀报道:“将军,营门口有一小娘皮要见将军,说是将军的故人,有城中之事要报。”
刘宗敏听后,冷哼一声:“我何时有这商丘城中的小娘皮故人?简直是笑话!”
营官见他不信,连忙补充道:“将军,那小娘皮说,若将军不信,便提商丘州衙门,将军自然知晓。”
刘宗敏闻言,猛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急切道:“快叫她进来,你们先行下去吧。”
帐帘缓缓揭开,章小娘子莲步轻移,袅袅而来。一进帐,她便娇声说道:“刘大将军,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竟把奴家忘了么?” 声音软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刘宗敏见是她,一扫刚才的怒意,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起身一把将她拽入怀里,上下其手,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小妖精啊。见了你,我的心情顿时就好了。”
章小娘子娇喘着,轻轻推开他,说道:“将军,奴家前来见将军,可不光是为了与你叙旧,而是有重要军情相报,还望将军收留奴家。”
刘宗敏停下动作,神色一凛,问道:“城中之人究竟是何人?快说来与我听。”
章小娘子莲步轻移,走到一旁,俯身将放在地上的包袱缓缓打开,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神秘。她抬眸,眼波流转,望向刘宗敏,轻声说道:“将军,奴家虽然不清楚他们的具体来历,但可以确定他们是官府中人。只是说来也怪,奴家瞧着他们又不像是寻常官军。”
刘宗敏原本微眯的双眼猛地一睁,满脸疑惑,不禁脱口而出:“官府中人,却不是官军?若非官军,又哪来如此众多的人马?这可真是奇了怪哉!”
章小娘子玉手轻抬,将包袱中的物件取出,递向刘宗敏,娇声道:“将军,这是城中那位刘监军的亲笔手书,奴家瞧着兴许对将军有用,便想法取来呈给将军。”
刘宗敏接过,目光扫过那叠纸张,随后问道:“那张峰如今在何处?他身为降官,本应协助我等,却不知在这城中作何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