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众人来意,他抬手掸去衣襟上的饼屑,沉声道:“都进来吧,我有话要说。” 语罢转身入帐,袍角带起一阵风,将烛火吹得微微摇晃。
待众人鱼贯而入,刘庆倚着虎皮交椅,目光如炬扫过全场,开门见山道:“诸位,我欲亲率大军前往山东,将建奴逐出中原!”
此言一出,营帐内顿时炸开了锅。众将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之声此起彼伏。原本众人皆以为此番是要攻打洛阳,心里暗自盘算着如何抢个头功,谁料竟要千里迢迢奔赴山东对抗清兵,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众人惊愕不已。
“肃静!” 刘庆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碗盏叮当作响,如雷霆般的声音瞬间压下了喧闹。帐内霎时鸦雀无声,唯有烛芯爆裂的 “噼啪” 声。
刘庆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故意激将道:“我瞧着诸位,莫不是从心底惧怕那清军?想来在各位心中,清军皆是青面獠牙、战力无双、行动迅猛之辈吧?”
李平安顿时涨红了脸,“呛啷” 一声抽出佩刀,刀光映得他须发怒张:“将军休要小觑我等!我等虽非当世名将,但也绝非愚昧村夫!那清军就算有三头六臂,在我大明火器之下,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刘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反问:“既然如此,方才听闻要去山东,你们为何如此畏惧?”
话音未落,王虔已大步上前,铁甲相撞发出铿锵之声:“将军!我等并非惧那清军,只是如今我军扼守虎牢关,若大军倾巢而出,流贼趁机反扑,这兵家要地失陷,该当如何?”
刘庆缓缓点头,目光扫过众人:“你们皆是这般想法?” 见众人纷纷颔首,他起身一揖到底,沉声道:“实不相瞒,此番出征确因私事,我已向陛下请命,三月之内必将建奴逐出中原,且保虎牢关万无一失。故而先前筹备的袭扰洛阳之计,只能暂且搁置。”
李奇才眉头紧皱,拱手道:“将军,那山东有清军猛将阿巴泰率八万大军压境,他们可比流贼难缠百倍!就算是八万流贼,我军也未必能轻易击溃,更何况是装备精良的清军?”
刘庆朗笑一声,猛地掀开帐帘,月光倾泻而入。他指着辕门外排列整齐的火器营,高声道:“你所虑极是!正因如此,我已下令将全军火器、战马尽数调走,小宋集现存火器、火药也正送往曹县。此番,我定要让建奴见识见识,我大明火器之威,足以扭转乾坤!”
众将闻言,神色稍缓,却仍面露忧色。一名偏将上前一步,拱手道:“将军,可若流贼探知我军虚实,趁机来夺关隘,又该如何是好?”
刘庆神色一凛,手按剑柄,沉声道:“我只带走一万人马。若你们三万人连虎牢关都守不住三月,我刘某甘愿提头去见陛下!” 说罢,他目光如刀,扫过众人。
帐内一片寂静,唯有呼吸声沉重如鼓。突然,王霄 “扑通” 一声跪地,重重叩首:“将军放心!我等定当死守虎牢关,若有失陷,提头来见!” 其余众将纷纷跪倒,甲胄碰撞声中,誓言响彻营帐:“末将等誓死守住虎牢关!”
刘庆轻轻的点点头,牛皮地图上,刘庆以朱砂笔重重圈出济南城,笔尖刺破纸面,“清军自去年冬陷济南,如今虽已劫掠数月,却仍盘踞鲁西、鲁北。阿巴泰老贼此番‘扫北’意在掠夺,眼下虽有北撤之势,然济南、临清、兖州一线,必仍有重兵留守!” 他的声音低沉如雷,目光扫过帐中将领,烛火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李奇才捏着地图上的运河标识,眉头紧皱:“临清乃漕运咽喉,若清军在此设伏,我军粮草恐难接济。”
话音未落,王虔已重重一拍腰间佩刀:“怕他作甚!我五千火铳军齐射,便是铜墙铁壁也能轰出个窟窿!”
刘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转向墙角堆积的火器图纸:“此番出征,以火器军为锋,二十门山炮列于阵前,五千自发火铳分三排轮射。”
他抽出令箭,指向面色黝黑的王虔,“你率千骑绕道青州,若清军北撤,便截断其退路;若其固守,便扰敌粮道,使其首尾难顾。”
帐外忽有夜风卷着沙尘扑入,熄灭了几盏烛火。刘庆借月光拾起一枚石子,置于济南位置:“济南乃重中之重。清军虽残,然城高池深,强攻必损兵折将。” 他又取来一把黄豆,散落在鲁西地图上,“杨仪率三千民夫押运粮草,沿小道避开临清,于兖州设中转站。粮草未至,大军绝不可动。”
李平安摩挲着胡须,迟疑道:“将军,我军仅万人,若清军分兵突袭,如何应对?” 刘庆却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狠厉,烛火将他的影子映在帐幕上,仿若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阿巴泰必以为我大明无人敢追!此番我军疾行至济南,以火器之威先声夺人,再以骑兵截断其退路,定要让他尝尝被围猎的滋味!”
李奇才眨着眼道“将军,你莫不是要驱逐建奴,而是要剿灭他们吧?”
刘庆狠狠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那么容易,就算是我违了期,也要将他们咬下一块肉来。”
崇祯十六年三月的夜风裹挟着寒意掠过汜水军营,随着一声令下,万余将士开始整备。二十门山炮被健马牵引,炮身裹着黑布,在夜色中宛如蛰伏的巨兽;五千火铳手反复擦拭着手中的利器,火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千余骑兵检查着马具,马蹄铁与石板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杨仪指挥着民夫将粮草装车,车轮碾过碎石,扬起漫天尘土。
大军开拔那日,刘庆身披玄铁甲,腰悬斩马刀,望着北方天际翻滚的乌云,低声道:“这些建奴应该付出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