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拂尘无力地垂落:“这、这可如何是好?武昌乃长江重镇,若落入贼手,沿江各州府危矣!陛下倚重左良玉,将湖广军务尽付于他,他怎可如此行事?”
刘庆冷笑一声,伸手蘸了些茶水,在桌面上缓缓勾勒出湖广地形:“公公,左良玉拥兵自重久矣。当年朱仙镇之战,他便逡巡不前,坐视友军溃败。此番移师武昌,名为驰援,实则是为保全实力。那楚王,富可敌国却一毛不拔,左良玉岂会为他拼命?”
说着,他重重一叹,指尖将水渍抹得凌乱,“况且张献忠用兵诡谲,左良玉虽兵多,却未必是其对手。”他言外之意则是说左良玉就是个废物,若朝庭靠他,则必然是败。
王承恩眉头紧皱,来回踱步,锦袍下摆扫过地面:“如此说来,河南局势也岌岌可危?李自成若南下与那张献忠同流,中原大地再无宁日!”
刘庆摇摇头“他们是否同流,我不可得知,但此两人都是野心勃勃,恐暂时不会同流,但遥相呼应是不可少的,而武昌若失,那这两人就算是彻底的联系上了。”
王承恩攥着密折的手指微微发白,锦袍下的蟒纹随着急促呼吸起伏:多亏将军所言,咱家得赶紧回京禀报陛下才是!
刘庆却神色从容:公公,纵使八百里加急,等消息到了京城,局势也早已生变。
王承恩目光灼灼,拂尘在绣着金线的袖口轻轻晃动:刘将军远在千里之外,竟能将湖广局势看得这般透彻,当真是料事如神!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不知将军可有破局之策?
刘庆长叹一声,解下披风铺在案上,玄铁锁子甲与羊皮舆图相触,发出细碎声响:湖广已成危局,左良玉心怀异志,张献忠狼子野心,纵有回天之力,也难挽狂澜。 他指腹划过地图上的中原腹地,如今中原兵力空虚,建奴又虎视眈眈...... 话音未落,帐外忽起一阵狂风,将案上烛火吹得明灭不定。
王承恩急得跺脚,银丝流苏在昏暗中翻飞:难道就任由贼势坐大?
刘庆望着跳动的烛火,想起汜水河畔饿殍遍野的惨状,喉间泛起苦涩:天下糜烂,根源在于民生凋敝。但眼下,末将唯有倾尽全力,剿灭济南之敌。 他握紧腰间刀柄,如此,或可为九边将士减轻几分压力。
王承恩凝视着眼前这位年轻将领,眉目间却仍带着书生的清癯。将军心怀天下,定能马到功成。 他语气凝重,只是朝堂之上,弹劾将军的奏章从未间断,还望早作筹谋。
刘庆望着远处城头若隐若现的清军旌旗,铁甲下的拳头攥得生疼。他何尝不知朝中暗流汹涌,可如今腹背受敌,又哪有分身之术?
送走王承恩后,军营中一时欢腾。两道圣谕让全军士气大振,尤其是刘庆封候一事,更是让将士们热血沸腾。那些从泥地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兵卒,望着主帅新赐的蟒袍玉带,眼中满是憧憬 —— 跟着刘将军,既能吃饱饭,又有出人头地的盼头。
暮色四合时,杨仪匆匆闯入帅帐:将军!
刘庆正俯身查看攻城器械图纸,狼毫笔悬在半空:何事如此慌张?
我军转运辎重的车队,在齐河遭山东流兵拦截! 杨仪抹了把脸上的雪水,他们声称粮草军械皆为山东之物,不许南运。
刘庆闻言,狼毫笔
地拍在案上,墨汁溅在羊皮舆图的济南城标记处,宛如一滴未干的血渍。他缓缓起身,玄铁甲胄碰撞出冷冽声响:备马!传令李平安,一刻后校场点兵。
夜色如墨,校场火把将雪地染成猩红。刘庆身披新赐蟒袍,腰间玉带却束着寻常革带,佩刀在火光下泛着幽蓝。齐河守将赵文远,勾结流贼觊觎军资。
他目光扫过列阵将士,此风不杀,何以治军? 话音未落,鼓声如雷,三千精骑踏碎薄冰,铁蹄声惊起漫天寒鸦。
齐河城外,流兵聚集的草寨里火把通明。山东布政司经历周允文握着酒盏,望着寨中堆积如山的粮车狞笑:刘庆远在济南,能奈我何?这些物资,足够我 们收拢人马...... 话未说完,寨外突然响起惊天动地的马蹄声。
不好!是平逆军! 守门流兵话音未落,寨门已被撞得粉碎。刘庆一马当先,火铳朝天鸣响,硝烟在夜空中弥漫。寨中流兵顿时大乱,周允文吓得酒盏落地,踉跄着躲进粮车。
围住!一个不留! 刘庆挥刀指向草寨,身后骑兵如潮水般涌入。月光下,明军弯刀映出森冷寒光,惨叫声与求饶声此起彼伏。几个胆大的流兵举着兵器冲来,却被火铳轰倒在地,血花溅在粮袋上。
周允文混在流民中妄图逃跑,却被亲兵一把揪住。他望着刘庆缓缓走来,蟒袍上的金线蟒纹在火光中张牙舞爪。刘、刘将军,这都是误会...... 他话未说完,已被刘庆拎起衣领。
误会? 刘庆冷笑,火铳抵住他下颚,尔等流寇敢动我军辎重? 不等回答,他转头下令:但凡参与劫掠者,为首者枭首,余者充作苦力!
周允文大声呼道“刘子承,我乃山东布政司经历,我乃朝庭命官。”
齐河守将赵文远亦呼道“将军,我是齐河守将,我等非流寇。”
刘庆眼珠一转“大胆,无耻贼胚,事到如今,还敢冒充我大明官员,若我大明官员如此,这天下还有太平?来人,把他们拉出去宰了。”
子时三刻,齐河城头竖起密密麻麻的旗杆。周允文的人头高悬中央,刘庆策马绕城一周,望着寨中堆积的物资重新装车,对身旁杨仪道:日后再有敢动平逆军者,便是此下场,你可自当处置!
杨仪躬身道“诺,不过将军,你不怕此事引起非议?”
刘庆冷冷道“我只是来驱逐建奴的,其它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