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大笑话,以万人驱逐十万建奴,如今反而成了这些小人口中的罪过,而他感觉更是悲哀的却是朝堂之上,兵部的,还有的武将们却都没有一人为刘庆发声,高名衡自然明白,他们看中了刘庆军中的火器,甚至是那些兵卒,更是嫉妒他的盖世之功,如日中天的圣眷。
崇祯扶着龙椅扶手的手指节发白,望着这混乱的朝堂,扶住蟠龙柱,望着丹墀下仍在争执的群臣,忽然觉得这九重宫阙像座密不透风的牢笼。退朝。
陛下!陛下三思啊! 此起彼伏的劝谏声撞在红墙上,又被风雨卷着散入天际。崇祯恍若未闻,司礼监随堂太监王承恩攥着拂尘,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跟上,蟒纹靴底在湿滑的青砖上打滑:陛下慢些!
崇祯突然驻足,御花园的太湖石在暮色里张牙舞爪,像极了群臣方才扭曲的面孔。你说这些人为什么会这样?刘子承可真有罪?
王承恩垂手而立,喉结艰难滚动。陛下,这人有私心,但今日他们确实有些过了。
崇祯猛地转身,冕旒玉珠撞得额头生疼:过了?岂止是过了!他们是想要朕自断一臂啊!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大明的江山可曾亏待了他们?这些天来,所上的奏折中无一是为刘庆此战于大明朝而言之功,无一是在想此战之后,大明朝之后如何中兴,更无一站于朕前分忧,却全都盯在了朕的内帑上,放在弹劾朕之功臣上。
王承恩心中一紧,俯身趋近:陛下,您想想陈新甲......
话未说完,崇祯已发出一声冷笑,笑声里裹着十年帝王生涯的沧桑:是啊,他们又想立个陈新甲出来。可惜刘子承不是陈新甲,可笑啊,可笑!
大伴,你传王厂督来见朕。 崇祯望着宫墙外翻涌的乌云,忽然觉得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王承恩跪地叩首,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砖,听着皇帝渐远的脚步声,后颈的冷汗混着雨水往下淌 —— 他比谁都清楚,如今的东厂早已不复当年之威,番子们连俸银都拿不全,又如何盯得住那些精于钻营的朝臣?
乾清宫内烛火昏黄,德妃秀娥听见脚步声,慌忙将绣着金线蟠龙的襁褓藏进檀木匣。她捧起青瓷茶盏时,指尖还沾着未干的线头:陛下请用茶。
崇祯望着她鬓边褪色的绢花,想起今日朝堂上张缙彦腰间的羊脂玉带,心口骤然抽痛:德妃,你如今已有身孕就不必如此了,安心养胎便是。
秀娥垂眸浅笑,茶汤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心疼:陛下心忧,臣妾担心别人不中您的意。
崇祯接过茶盏,滚烫的茶水灼伤舌尖,却不及心口的凉意。他忽然想起十七岁登基那日,也是这样一个雨夜,自己亲手铲除魏忠贤时,满朝文武高呼万岁的场景。
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秀娥旋即隐入湘妃竹屏后。
东厂提督王之心浑身湿透地跪在金砖上,蟒纹衣料滴下的水渍在地上洇出深色痕迹。陛下。 他的声音发颤,他已然知道晓崇祯叫他来为何事。
崇祯把玩着茶盏,釉面的冰裂纹硌得掌心生疼:朕叫你来,是想问问,这些日子京中的情况。
王之心额头的冷汗直冒,想起如今番子们两手空空的模样 —— 他们连周延儒家的后门都盯不住,更遑论探查百官阴私。
不知道陛下要得知何事? 他的声音比平日尖细三分。崇祯突然将茶盏重重掷在蟠龙柱上,青瓷碎裂声惊得梁间燕雀乱飞:今日朝堂之事,你不知?
王之心盯着地上的碎瓷,恍惚看见自己的前程也如这茶盏般支离破碎。东厂库房早已见底,番子们饿着肚子当差,就连文书房的墨都要掺水使用。
陛下,奴才也在查。 他的膝盖硌着青砖,疼得发麻。
崇祯踱步到窗前,望着影影绰绰的宫墙,忽然轻笑出声。笑声未落,已化作一声叹息:王之心,你如今这东厂可是一点作用也体现不出来了。
王之心重重叩首,额头在青砖上撞出闷响: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崇祯转头看着他厉声道“王之心,朕要你马上对今日朝堂上之幕后进行彻查,若查不出,你这厂督就别做了。”
王之心颤颤巍巍道“诺。”
暮春小雨敲打黄道周府中的竹叶,滴漏声与檐角铜铃的轻响交织成韵。花厅内烛火摇曳,数盏青瓷茶盏腾起袅袅白雾,将蒋德璟手中的象牙盏盖镀上一层朦胧光晕。黄公,今日朝堂之上,周延儒如疯犬般咬住刘庆不放,究竟所为何事? 他话音未落,茶盏中撇出的浮沫便顺着水流散,恰似朝堂上扑朔迷离的局势。
黄道周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手中摩挲着刻满《正气歌》的玉镇纸,苍老的眼睑微微下垂:不过是私心作祟罢了。
说到此处,他冷笑一声,震得鬓边白发微微颤动,其子被刘庆折辱之事,满京城谁人不知?如今堂堂首辅,竟将治世之才尽用在构陷功臣之上。
倪元璐轻叩茶盏,青瓷相击之声清脆如裂帛,叹息一声:说起来,我等倒要谢过刘子承。若非他献纳千万白银充作内帑,我恐都要再度请辞了,这没钱的户部啊。只可惜......
工部尚书范景文闻言,眉头紧锁如结霜的秋菊:那朱国弼言之凿凿,称刘庆私造火器之术源于工部泄密,此事当如何解?
已然在野的刘宗周抚着雪白长须,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面容:周延儒此番意在双管齐下,既除刘庆这心腹大患,又借机打压工部。
他顿了顿,枯瘦的手指点向窗外,范大人,当务之急是彻查工匠,但若真有泄密之事,亦不可声张。周延儒党羽遍布朝堂,指鹿为马不过寻常。
御史台如今已成周党爪牙! 倪元璐突然拍案而起,震得茶盏中的茶汤泼洒而出,在梨木案上晕开深色痕迹,昔日东林书院的朗朗书声,竟敌不过权臣的阴谋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