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你们真是要逼死我……” 他颤抖着指向两人,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洇出几点血痕。
与此同时,刘庆在暴雨中跌跌撞撞回到郑府。推开院门时,老槐树的枯枝又断了一根,砸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
堂屋门窗洞开,冷风卷着雨丝扑在他脸上,却比不过屋内的寒意 —— 桌上的烛台歪倒着,蜡油凝固成狰狞的形状,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花舞?” 他试探着开口,声音被雨声吞噬。跨进卧房时,门缝里忽然飘出一片浅粉色丝绢,边缘绣着的并蒂莲已被雨水洇开。
手刚触到丝绢,心脏忽然狂跳起来。他踉跄着点燃油灯,光晕中展开的字迹被水痕割裂,却依然清晰:“郎君勿念,妾本红尘孽障,今遭此劫,方知前缘尽矣。愿君珍重,莫寻妾踪。”
刘庆死死攥着手中丝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绣着并蒂莲的绢布被揉得皱如残叶。
烛火在风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恍若无数只张牙舞爪的恶鬼。
花舞被劫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闪回,刘德昌那副嚣张的嘴脸、花舞惊恐的眼神,还有这封莫名其妙的辞别信,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心头,令他窒息。这究竟是为何?
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内回荡,是那刘德昌的威胁吓住了她,还是另有隐情?
回想起这些日子与花舞的朝夕相伴,她总是眉眼含笑,从未流露出半点异常,可如今,人却如轻烟般消散,只留下这一纸令人费解的书信。
漫漫长夜,刘庆枯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思绪万千。烛泪一滴滴落下,在烛台上凝成冰冷的蜡泪,正如他此刻的心。
他一夜未眠,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当他试图起身时,只觉浑身僵硬,一阵眩晕袭来,他踉跄着扶住桌案,险些摔倒。
额头滚烫,鼻腔堵塞,他知道自己受了风寒。在这个没有感冒药的时代,看病抓药又得耗费不少银子。他苦笑着自嘲:什么叫屋破连逢夜雨频,残椽断瓦不堪侵。如今这般境地,怕是再贴切不过了。
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刘庆回到厢房。他的目光落在那件芙蓉裙上,百两纹银换来的华裳,此刻静静地躺在檀木匣中,失去了它本该拥有的光彩。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精美的刺绣,仿佛还能感受到花舞穿上它时的惊艳模样。然而,如今佳人不再,空留这华服,徒增伤感。一声沉重的叹息从他胸腔中溢出,似承载着无尽的怅惘与失落。
就在这时,院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击声。刘庆以为是修缮房屋的工匠前来,拖着沉重的步伐前去开门。今日,你们自己......
话未说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写着 神机妙算宋半仙 的卦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眉头紧皱,眼中满是警惕与厌恶:我不算卦,我也不信命。
卦旗后传来低沉而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将军自然可不信命,但将军却依旧得知命。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头戴道冠、身着灰袍的身影从卦旗后缓缓探出。刘庆瞳孔骤缩,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你......
宋献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作了个揖道:将军,我们又见面了。不过在此不是相谈之所吧。
刘庆警惕地环顾四周,心中暗自震惊。这个被朝廷通缉的流贼首领,竟然如此大胆,公然现身京城,还找上门来。
他担心被人所见,惹来更大的麻烦,只得闪身让开。宋献策装模作样地拿出一个古朴的卦盘,口中念念有词,做出一副勘察风水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进院中。
刘庆迅速关上院门,压低声音:你好大胆,竟然敢来京城,还敢来寻我,你就不怕我将你擒拿送官?
宋献策却不慌不忙,依旧保持着那副从容的笑容:将军自然是可以的,但宋某自诩,将军还是拿我不下。
这句话如同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刘庆脸上。身为堂堂将军,却被一个流贼如此轻视,这让他怒火中烧,嘴角忍不住抽动:是吗?
宋献策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挑衅:当然,将军若要拿出奇巧之物,那宋某只得举手投降。
刘庆冷笑一声:你会投降?
某自然不会。 宋献策毫不避讳地回答。
刘庆强压怒火,沉声道:你来京城为何?
宋献策目光直视刘庆,缓缓道:某自然为将军而来。
为我而来? 刘庆失声大笑,笑声中满是嘲讽与不信。
宋献策点点头,却话锋一转:将军,你就如此待客?
刘庆面色阴沉,毫不客气地回应:你可不是什么良客。
宋献策却放声大笑:但也不是什么恶客,但某远道而来,将军可还能赏口水喝?
无奈之下,刘庆只得道:走吧。 他领着宋献策来到堂屋,烧了一壶水,倒在粗瓷碗中:家中无茶,将就喝点白水吧。
宋献策装模作样地在屋内踱步,四处打量,忽然开口道:将军,可已成家?这府中陈设是有了主母了?
刘庆心中一紧,想起失踪的花舞,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他眯起眼睛,恨不得立刻将眼前这个不速之客轰出去。
但他深知,一旦惊动旁人,宋献策若在外面声张自己的身份,自己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强压下心中的烦躁,语气冰冷而不耐烦:你有何事,就讲。
宋献策却依旧不紧不慢,仿佛在自己家中一般自在:闯王为我等在开封未能将将军带入义军,可谓是一直极为失望,然将军之所为,也确实让闯王感到将军的大才,而将军之大才,朝廷却弃之,我想将军心中定然不满,然......
刘庆伸出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坚定:某不才,并非你口中之大才,另外,某虽现无何职,但也是某所心甘情愿,某知道朝廷之弊,然更知你们流贼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