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明公主轻笑一声,褪去华服,换上一身轻便的劲装:“郎君可知,下国有句俗语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将士为利而来,便要用利来激他们的战意。” 她走到舆图前,指尖点在朝鲜西海岸的一个小点上,“此处名为仁川,乃朝鲜重要港口,防守薄弱,可作为登陆点。”
刘庆挑眉:“你倒是对朝鲜地形了如指掌。”
“自然。” 她抬头望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妾曾随父王巡视沿海,对各处关隘了若指掌。何况……” 她顿了顿,“妾已遣人联系朝鲜境内的义兵,他们会在仁川接应我们。”
刘庆的目光骤然锐利:“义兵?朝鲜王室不是向来不事兵事么?”
孝明公主的脸色微微一暗:“此乃无奈之举。建奴入主朝鲜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们早已恨之入骨。只是……” 她咬了咬下唇,“这些义兵缺乏训练,武器简陋,若没有郎君的大军相助,怕是难以成事。”
刘庆沉默片刻,伸手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既已答应助你,便不会食言。只是这一万大军……” 他望向帐外,声音低沉,“实在难以与建奴的铁骑正面抗衡。”
孝明公主轻轻回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心安:“郎君胸中有雄兵百万,又何须依赖这一万残兵?妾相信,只要郎君运筹帷幄,定能化险为夷。”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尽是默契。帐外,海风卷起帅旗,“刘” 字在晨光中猎猎作响。
孝明公主靠在刘庆肩头,心中暗自盘算 —— 只要能将刘庆牢牢绑在朝鲜这架战车上,无论是对朝鲜的复国大业,还是对她个人的命运,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至于儿女情长…… 她轻轻叹了口气,在这乱世之中,又有几分能分得清真假?
正午时分,登州水师已整装待发。刘庆站在船头,望着孝明公主在侍卫的搀扶下登上战船。她回过头,对他嫣然一笑,鬓边的东珠发簪在阳光下闪烁。刘庆心中微动,忽然想起昨夜她在他耳边的低语:“郎君,待朝鲜复国之日,妾定要与你在景福宫的樱花树下,痛饮三天三夜。”
海风呼啸,战船缓缓驶离码头。刘庆握紧腰间的将军印,望向远方。不管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惊涛骇浪还是刀山火海,他都已做好了准备 —— 为了大明的荣耀,为了朝鲜的百姓,也为了怀中这个聪慧到极点的女子。
这一战,虽九死,其犹未悔。
八月初七,五更天的海雾还未散尽,刘庆的舰队已如黑色巨鲸般刺破仁川港的浪霭。甲板上的孝明公主身着朝鲜王室的赤翟华服,十二旒王冠下,眉间一点朱砂艳如啼血,与她昨夜在帐中咬出的吻痕遥相呼应。
“看!是大明的龙旗!” 岸上忽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刘庆扶着船舷望去,只见数百名义军挥舞着破破烂烂的 “朝鲜”“大明” 混绣旗帜,在沙滩上跌跌撞撞地奔跑。他们大多身着粗布短打,手中的兵器不过是锄头、木棍,却在看见船队的瞬间,眼中燃起近乎疯狂的光。
“上国天兵来了!” 一个老卒扑通跪倒在浅滩,海水浸透他补丁摞补丁的裤腿,“终于等到这一天……” 他的声音哽咽,浑浊的泪水混着泥沙滑落。
刘庆望着这一幕,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愧疚 —— 他带来的哪里是天兵,不过是一万缺衣少粮的残兵罢了。
孝明公主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仪:“朝鲜的子民们!大明皇帝陛下念及藩属之谊,特遣平虏侯征东将军刘庆率十万雄师来援!”
她故意将 “十万” 二字咬得极重,冠冕上的珍珠随动作轻颤,在晨光中划出细碎的虹,“今日本公主与将军同至,便是要与诸位共复山河!”
刘庆挑眉,却见义军们果然群情激奋。有人跪地叩首,有人振臂高呼,更有甚者当场割破手掌,在破旗上写下 “死战” 二字。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对人心的操控,远比他想象中更可怕。
登陆异常顺利。当刘庆踩着软泥踏上朝鲜土地时,义军首领朴大勇已率人抬着粮草辎重等候多时。那些装满粟米的麻袋虽有些发霉,却让关宁军的兵卒们眼睛发亮;生锈的刀剑虽不堪大用,却让义军们甘愿奉上 —— 在他们眼中,这是上国的恩赐。
“将军,请入城!” 朴大勇扑通跪倒,额头重重磕在沙地上,“仁川百姓已备好薄酒,为天兵接风!”
入城的街道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百姓们捧着清水、饭团,跪在路边。李孝明与刘庆端坐在十六抬大轿上,华服曳地,所过之处,百姓们纷纷以额触地。
听见人群中有人低语:“公主竟与大明将军同乘一车,这是要联姻么?”
“嘘!上国肯派兵已是天大的恩典,联姻更是喜事!”
这些百姓哪里知道公主的过往,而知悉这些的朴大勇,却仅是古怪的看了眼两人,闭口不说什么,在他心中已然将刘庆与好色之徒联系了起来,而公主自然就成了为朝鲜,不惜牺牲自我的形像更是让他深为感动。
当夜,仁川郡守府张灯结彩。孝明公主卸去华服,只着一件半透明的蝉翼纱衣,亲自为刘庆斟酒。
烛光摇曳,将她的影子投在屏风上,恍若游动的水墨。“如何?” 她指尖摩挲着酒盏边缘,“这些粮草虽是杯水车薪,却能让大军多撑十日。”
刘庆灌下一杯浊酒,酒液顺着下颌滴落,在甲胄上洇出深色痕迹:“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
她忽然轻笑,倾身替他擦去酒渍,胸前风光半露:“郎君可知,我为何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我们同进同出?”
她拂过他耳垂,“因为从今日起,朝鲜上下都会知道 ——” 她咬着他耳垂轻笑,“我已是侯爷的人,而侯爷,自然会为了妾,与朝鲜共存亡。”
刘庆猛地捏住她下巴,指腹碾过她唇上的胭脂:“你就这么笃定我会为你拼命?”
孝明公主不躲不闪,任由他捏得自己生疼,眼中却笑意更盛:“不然呢?” 她伸手勾住他脖颈,“难道郎君对妾,就没有半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