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子声惊破子夜的寂静,更夫手中的灯笼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摇晃的光晕。刘庆望着李孝明眼底跳动的烛火,那簇暖光将她的眼尾染成胭脂色,恍惚间竟与白日里跪在沙滩上高呼 “天兵” 的老卒浑浊的泪眼重叠。
他喉间泛起苦涩,猛地伸手扯开她肩头的系带,蝉翼纱衣如流云般滑落,露出莹白肌肤上几点未消的红痕。
“明日,” 他咬着她耳垂低语,气息灼热,“我要去探查建奴的布防。” 海风卷着咸腥灌进屋中,吹得烛火明灭不定,映得她指尖抚过他后背狰狞伤疤的动作忽隐忽现。
李孝明忽然轻笑,翻身将他压在锦被上。发间茉莉香混着帐中情欲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俯身咬住他下唇:“放心,我已让朴大勇派人去探了。今夜,郎君只需记得 ——”
她的吻如落英般纷至沓来,“你是我的将军,而我,是你的女人。”
屋外月光如水,树影在窗纸上摇曳生姿。值守的亲卫们握紧刀柄,指节泛白。他们听见屋中传来压抑的喘息与锦被摩挲声,耳尖渐渐烧红,却将脊背挺得更直 —— 公主与大明将军的好事,便是这复国大业的吉兆。
“郎君,妾可好?” 李孝明脸颊绯红,星眸微阖,指尖在他胸膛画着圈。
“好。” 刘庆喉结滚动,声音沙哑。
“郎君,你可助我否?” 她忽然抬眸,眼中映着烛火,似藏着万千期许。
“助!” 他翻身将她压回榻上,帐幔随之剧烈晃动。
良久,李孝明滚到一侧,仰头望着帐顶的金线绣纹:“那郎君,无论何事,你都愿意助我?”
刘庆一怔,扯过锦被裹住她肩头:“你可真是扫兴。我说过的,复国得靠你们自己,你也看到我所带这万人,如何助你,呵,你也真的是敢说大话,还十万人。”
“郎君,人家说笑嘛。” 她拉过他的手按在胸口,温热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人家都从了你了,你还不愿意?”
刘庆叹息着摇头:“明人不能死在这里。”
李孝明的手骤然收紧:“你……”
“我可以让你们与这清军有一战之力。” 他打断她的话,目光落在她锁骨处的朱砂痣上。
李孝明眼睛一亮,如小鹿般扑进他怀里:“我就知道郎君不会负我!”
刘庆却没了兴致,侧身望向窗外。李孝明皱着眉凑近:“郎君怎么了?”
他轻叹一声,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李孝明忽然眼睛一亮:“你是不是要将火器传过来?”
“怎么可能,你是想让陛下诛我九族?” 刘庆嗤笑,指尖拂过她眼尾的细纹。
李孝明轻蹙蛾眉:“那郎君如何?”
“明日再议吧,多日行船,乏了。” 他闭眼假寐,却感觉到她钻进他怀里,温热的泪水渗进他胸前的布料。
“郎君,妾也是怕你不管我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其实我求你,一是为了朝鲜,我请来你,也不枉我父王养育我一场,二则是希望郎君,不要抛弃我。”
刘庆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其实父王本想在清军进攻时,将我送去盛京。” 李孝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衣襟,“后来又打算献给多尔衮,可清军势如破竹,我被匆匆嫁给金家。那金家野心勃勃,被父王灭门后,我实在不愿再被当作联姻的筹码送来送去……”
“你若被送去多尔衮,你们也未必有这灭国之祸了吧。” 刘庆冷冷道。
“郎君不必试探。” 她忽然抬头,眼神清亮,“我就算被送给多尔衮,也不过是个无用的质子。清人觊觎朝鲜已久,联姻又岂能改变他们的野心?”
刘庆捏住她的下巴,端详着她眼底的坚定:“你倒是聪明。”
“妾若愚笨,又如何能上得了侯爷的榻,又如何能请来天朝大军?” 她莞尔一笑,眼波流转,“为求大明出兵,父王散尽国库珍宝。只是来路上遭遇风浪,侍卫死伤无数,财宝沉入海底……” 她的声音渐渐低落,“否则,妾又何必将自己当作礼物,三番五次往侯府跑?”
刘庆眯起眼,看着她眼中泛起的泪光。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她睫毛上凝成细碎的霜,竟比他初见时更显柔弱。只是这柔弱之下,藏着的分明是算计。
汉阳景福宫内,鎏金兽首烛台上的牛油蜡烛正劈啪作响,蜡泪顺着蟠龙纹铜柱蜿蜒而下,在青砖上凝成暗红的斑痕。多尔衮端坐在紫檀雕花宝座上,玄色蟒袍下摆垂落如墨,腰间嵌着东珠的玉带扣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他指尖捏着一封密报,羊皮纸上 “明军于仁川登陆” 的字迹被反复摩挲,已然起毛。
“把李倧唤来!” 他突然将密报狠狠掷在地上,惊得阶下跪着的内监浑身一颤。
不多时,朝鲜国王李倧被带了进来。这位昔日的藩王如今褪去冕旒,素白单衣上还沾着晨露,在寒风中不住发抖。他扑通一声跪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砖上:“大清摄政王容禀,臣、臣绝无勾结明人之意!”
“绝无此意?” 多尔衮缓缓起身,玄靴踏过密报,靴底碾过 “明军” 二字,“那仁川港的龙旗,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李倧,鹰隼般的目光似要将对方生生剜穿,“本王记得,三年前你在江华岛发过誓 ——” 话音未落,他猛地抽出腰间镶金匕首,寒光一闪,抵住李倧咽喉,“此生永不背清!”
李倧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脖颈被刀锋压出一道血痕:“摄政王恕罪!此乃明人强行……”
“够了!” 多尔衮冷笑一声,匕首收回时在李倧脸颊擦出细长血线,“你这张巧嘴,哄得了你那子民,哄得了本王?” 他抬手示意,两侧侍卫立刻上前架起瘫软的李倧,“拖下去!汉城大牢的霉味,想必能让你记起自己的身份!”
待李倧被拖出殿外,英俄尔岱上前一步,蟒纹补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王爷,朝鲜义军本就蜂起,此时囚禁李倧,恐生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