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福握紧长枪,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率先跨出城门,身后的将士们紧随其后,踏入那未知而凶险的夜色之中。
小宋集的孙苗家,不,现在应当叫做刘府,刘庆躺在自制的躺椅上,悠闲的享受着午后的阳光,拍拍身上的衣衫,一阵灰雾升起,这冬日下晒着太阳,看着书也是一种享受。
刘庆握着书卷的手突然顿住,目光越过泛黄的纸页,诧异地看向风尘仆仆闯入的杨仪。只见对方甲胄未卸,鬓角还沾着尘土,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快马疾驰而来。
“你怎么回来了?” 刘庆放下书卷,目光紧锁在杨仪脸上。
杨仪脸上泛起一丝赧色,低头避开对方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剑柄:“是陈总兵让我来寻你的,他此行心中不安,便想让你出个主意。” 话音未落,他便注意到刘庆眉间骤然蹙起的纹路,像两道难以逾越的沟壑。
“可是火铳问题?” 刘庆的声音低沉而笃定,仿佛早已料到答案。
杨仪赧然点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是,不过,他也知道你如今也是无能为力,毕竟没有银子,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话语中满是无奈,想起军中那破损的火器,心中一阵刺痛。
刘庆缓缓起身,袍角扫过冰凉的青砖,在书房内踱起步来。窗外寒风呼啸,卷起枯枝敲打着窗棂,仿佛也在为他们的困境叹息。“是啊,没有银子,我也没半分办法。”
杨仪重重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忧虑:“原本已然出现一线生机,现在却又感觉生机全无了。”
刘庆停下脚步,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呵,这可怪不得谁,让我做啥我可是全做了。” 他转身看向杨仪,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既然来了,就好好休息一下。”
杨仪却没有放松的意思,眉头紧紧皱起,声音中带着忐忑:“侯爷,你觉得太原可否守住?” 他的问题不仅仅关乎太原城的存亡,更牵挂着平逆军的命运。
刘庆沉默良久,望着跳动的枯叶:“难。” 这个字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整个院子的空气都凝固了。
“难?那平逆军?” 杨仪急切地追问。
刘庆轻笑一声,笑容中却没有半分笑意:“纵然再不济,那也是平逆军,就算不能做到全身而退,也是能逃出来的。” 他的语气看似轻松,却难掩眼底的担忧。
杨仪猛地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刘庆:“那是你的心血,你就这么平淡而言?”
刘庆苦笑着摇头:“要不然呢?我如今可是朝廷的叛逆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自嘲,也带着无奈,“此乃天命也,你,我,包括陈兄都无法改变。待他回来,我也劝他解甲归田吧。”
杨仪颓然坐下,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是啊,你现在可以轻闲,但我却不能。我要去寻他,纵然平逆军一卒不存,我也得寻到他,我现在还是平逆军中的人,岂有背弃之道理。” 他的声音坚定而决绝,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刘庆看着眼前这个忠义的汉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目光中满是敬佩:“看得出,你对平逆军是真有感情了。”
杨仪哽咽着点点头:“若平逆军顺风顺水,我不在也无妨,但如今这样,我实在舍弃不得。”
他站起身,朝着刘庆抱拳行礼,“侯爷,保重。” 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去。
刘庆只觉心头像压了块千斤重的巨石。方才强装镇定的淡然瞬间瓦解,难得的好心情如被寒风吹散的烛火,熄灭得一干二净。他紧攥着石桌边缘,姜镶必然投降的消息,他终究没敢告诉杨仪。
“这一仗,必败无疑……” 刘庆喃喃自语,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他闭上眼睛,仿佛能看见太原城上硝烟弥漫,陈永福带着平逆军将士浴血奋战的惨烈场景。
以陈永福那固执倔强的性子,怕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轻易撤退。想到此处,他猛地一拳砸在石桌上。
“来人!” 刘庆的吼道。
丁四一路小跑冲进院子,见刘庆阴沉着脸,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侯爷,有什么吩咐的?”
“马上着人快马去探太原战事情况,尤其是平逆军的情况!” 刘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诺!” 丁四不敢多问,转身匆匆离去。
随着丁四的脚步声渐远,刘庆的神色越发不安。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袍角扫过青砖发出沙沙声响,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心中的阴霾。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桃红和孙苗的说笑声,叽叽喳喳如同春日里的麻雀。
“郎君,我今日和姐姐在田里……” 桃红蹦蹦跳跳地推开门,却在看清刘庆的脸色时猛地刹住脚步。她眨了眨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郎君,你这是怎么了?”
刘庆强扯出一抹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无事。”
孙苗缓步走上前来,温柔道:“夫君,你就说吧,是个人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刘庆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你们俩如何会这么融洽?”
桃红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你就想着我们争个不停,美死你啦,我和姐姐现在好得很。”
刘庆耸了耸肩膀,转移话题道:“你们去做饭吧,明明有下人了,你们现在倒好,全部赶走了。”
孙苗上前一步,声音温婉:“如今,我和妹妹两人在,哪里还需要下人,反而他们去做点其他的更好一些,再说了,难道我们服侍你还不够?” 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娇嗔。
刘庆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应道:“够了,够了,已经很好了。”
“要是郡主也回来……” 桃红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慌忙捂住嘴,小脸涨得通红,“要是主母在…… 看我这破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