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怒火,抱怨声再次此起彼伏。就在这时,李平安蹲在王霄身旁,小心翼翼地给这个受伤最重、还发着高烧的兄弟更换草药。他头也不抬地说道:“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我们与流贼是势不两立,我想他们对我们平逆军也不会手软。去宁武关也好,在这里耗着也罢,横竖都是一场恶战。”
陈永福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五味杂陈。看着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很是无奈。
破庙内再度陷入沉默,唯有王霄因高烧而呓语的声音在回荡。众人望着陈永福,又看看彼此,最终无奈地叹息。
残阳如血,斜斜地映在宁武关的箭楼之上。陈永福勒住缰绳,望着眼前这座雄关,只见城墙高耸入云,关楼巍峨矗立,“天下雄关” 的匾额在风中微微晃动,却难掩岁月侵蚀留下的斑驳痕迹。
宁武关依山傍水,两侧山峦如两条巨龙蜿蜒起伏,将关城牢牢护在怀中,真有种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此时的关城之上,旌旗猎猎,“周” 字大旗迎风招展,守城士兵们身披铁甲,手持弓箭,目光警惕地望向远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肃杀的气息。
陈永福带着疲惫不堪的平逆军残部缓缓前行,两万将士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不少人还拄着树枝充当拐杖,脚步虚浮。临近关前,只听得城楼上一声大喝:“来者何人?”
陈永福挺直腰杆,高声回应:“我乃平逆军总兵陈永福,奉圣上旨意,前来支援宁武关!”
片刻后,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吱呀声响彻山谷。一员虎背熊腰的将领策马而出,正是宁武关总兵周遇吉。
他头戴铁盔,身披锁子黄金甲,目光如炬,不怒自威。“陈总兵,可算把你盼来了!” 周遇吉大笑一声,上前握住陈永福的手,“只是贵军此番……” 他看着平逆军将士们狼狈的模样,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陈永福苦笑着摇头:“不瞒周兄,太原一战,我军伤亡惨重,火器也损失过半,如今实在是元气大伤。”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关城,“不知宁武关如今兵力如何?”
周遇吉神色一凛:“实不相瞒,如今宁武关守军加上民壮,满打满算不过五千人。但请陈总兵放心,我周遇吉在此,定与宁武关共存亡!” 说罢,他大手一挥,带着陈永福往关内走去。
行至校场,陈永福突然愣住了 —— 校场之上,竟有一队女兵正在操练。她们身姿矫健,拉弓射箭、舞刀弄枪丝毫不逊于男子。“周兄,这是……” 陈永福惊讶地问道。
周遇吉目光中满是骄傲:“这些都是我的家中女眷。自贼寇犯境,她们便主动请缨,愿与我共守此关。陈兄莫要小瞧了她们,女子怎么了?同样可以杀敌,同样可以保家为国!”
话音刚落,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疾步走来,正是周遇吉的夫人。她朝着陈永福微微行礼,眼神坚定:“陈总兵,我等虽为女子,却也知家国大义。纵然不敌,也绝不会让尸首落于敌手!”
陈永福心中大受感动,原本因太原姜镶叛变而对人心生疑的他,此刻只觉热血沸腾。他握紧周遇吉的手:“周兄,先前我还担忧此处会再出一个姜镶之流,如今看来,是我狭隘了!从今往后,我平逆军愿听周兄调遣,与宁武关将士同生共死!”
周遇吉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陈永福的肩膀:“好!有陈兄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如今我军虽寡,但只要上下一心,定能让那李自成碰得头破血流!”
随后,两人开始商议防御部署。周遇吉指着墙上的地图,详细介绍着宁武关的地形与兵力分布:“关城东、西、南三面皆有天险,唯有北面山道较为平缓,是敌军进攻的重点方向。我已在此处布置了两千精兵,埋设了大量滚木礌石;关城之内,还有一千机动兵力随时支援;剩下的两千人,负责守卫城墙。陈总兵,你看如何?”
陈永福沉思片刻,说道:“周兄部署十分周全。我军虽战力受损,但还有一些擅长火器的将士。不如将他们分散到各个防线,与弓箭兵配合,定能增强杀伤力。另外,我建议在关前挖掘壕沟,多设拒马鹿角,延缓敌军攻势。”
周遇吉连连点头:“陈总兵所言极是!就这么办!”
河南小宋集的庭院里,腊梅树枝桠在寒风中微微摇晃,零星的残花簌簌坠落,铺在青石板上,宛如未干的血迹。
刘庆负手而立,望着院角那架生了锈的火器模型,眼神空洞而游离。自派人前往探寻太原之战后,他便时常这般魂不守舍,手中摩挲着腰间的火铳扳机,似要从冰冷的金属中寻得一丝安慰。
“报~~~~~~” 急促的呼喊声撕破冬日的寂静,惊飞了檐下的寒鸦。刘庆浑身一震,大步流星地朝着宅外奔去。
一名风尘仆仆的骑士翻身下马,盔甲上还挂着未化的雪粒,胸口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花。“侯爷,太原沦陷,死伤无数,平逆军杀出重围,向东而去。” 骑士的声音沙哑而急促,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刘庆心上。
刘庆的眉峰瞬间蹙起,如两道紧绷的弓弦,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伤亡如何?”
骑士弯腰喘息片刻,方才说道:“伤亡过半,且兵械、辎重损失极大,连众将领无一不带伤。” 话音落下,庭院里陷入死寂,唯有寒风掠过树梢的呜咽声。
刘庆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太原城破时的惨状:熊熊烈火吞噬着城楼,百姓的哭号与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平逆军将士们浴血奋战的身影逐渐模糊…… “你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 他睁开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