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半个时辰,全军向彰义门进发。” 刘庆咬牙开口,声音像是从冰封的地底挤出来的。
“诺!” 回应声起初微弱,却如星火燎原,越来越响亮。将士们挣扎着起身,互相搀扶着整理甲胄。
刘庆的三千将士如黑色怒潮向彰义门压去。流贼们正忙着架云梯攻城,万没料到身后突然腾起一片火铳的轰鸣。铅弹撕裂风雪,前排的贼兵如麦秆般齐刷刷倒下,血雾在惨白的雪地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树旗!” 刘庆的吼声穿透硝烟。两杆长槊轰然竖起,玄底绣金的 “刘” 字旗猎猎作响,猩红的 “平” 字旗如同一抹烈焰劈开阴霾。
流贼阵中顿时炸开锅,有人望着大旗面色如土:“是刘砍头!快逃!” 喊声像瘟疫般蔓延,原本如狼似虎的攻城队伍瞬间作鸟兽散,云梯倾倒砸翻一片,惨叫声与兵器坠地声混作一团。
彰义门前,刘庆勒马望着城头,铁甲上的积雪簌簌而落:“曹化淳!开门!再不开门,我轰你娘的!”
城楼上,曹化淳攥着腰间的顺军腰牌直冒冷汗,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 他怎敢放这煞星进城?
李自成大帐内,探马的急报惊得案上的鎏金酒盏倾倒,猩红的酒液在舆图上蜿蜒如血。“平逆军,不是全灭了吗?”
李自成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死死盯着 “彰义门” 三字。宋献策捻着山羊胡,眼中闪过一丝忧色:“陛下,恐怕是刘庆率军来了。”
“他不是朝庭逆贼吗?他如何来得?” 李自成猛地踢翻矮凳,虎皮椅在青砖上划出刺耳声响。
帐中诸将面面相觑,有人下意识摸向腰间兵器 —— 那 “刘砍头” 的凶名,可是连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听了都发怵。
待得知来军不过数千,李自成的冷笑打破凝滞的空气:“朕以为有多少人,就算他刘庆有三头六臂,朕会怕了他?”
他拔出佩剑劈向烛台,火苗 “噗” 地熄灭,帐内陷入短暂的黑暗“给朕再调人马去,朕要亲自去剿了他。”
牛金星连忙上前道“陛下,君子不立危墙,这刘庆,还是多派人马去就是了,他不过就几千人。”
然而,当 “刘庆已至京师” 的消息随着北风渗入每一处营帐,那些曾在战场上听闻其名的贼兵,握着兵器的手不自觉地发颤。
攻城的鼓点依旧密集,却再没了先前的气势,云梯搭上城墙的瞬间,竟有士兵故意脚下打滑,摔落时还不忘骂骂咧咧掩饰恐惧。
刘庆望着城头摇摆不定的顺军旗帜,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污与雪水。他身后,三千将士默默装填火铳,枪管升腾的热气在风雪中凝成白雾。
这注定是场力量悬殊的较量,可当 “刘”“平” 二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时,连天地都仿佛为这股孤勇之气,暂时屏住了呼吸。
刘庆的玄色披风在怒卷,他勒着嘶鸣的战马逼近城墙,铁甲上凝结的血冰簌簌坠落:“曹化淳!还不开门!你是不是已然通贼?”
城楼上,曹化淳的蟒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抹了把额角冷汗,探身时蟒纹玉带硌得腰间生疼:“刘庆,你个逆贼,咱家如何得知,你是不是与那闯贼是一伙的?” 话音未落,便见城下寒光一闪。
刘庆眯起鹰隼般的双眼,寒芒扫过丁三:“瞄准,把他打死。”
丁三握着火铳的手猛然收紧,铜制扳机在掌心沁出凉意:“那是太监!” 他望着城楼上那张虚胖的脸,想起传闻中曹化淳掌管东厂时的阴鸷手段。
“管他是什么,你只管射击。” 刘庆的声音冷得如同淬了冰的钢刀,袍角扫过马鞍上悬挂的虎头金铃,发出细碎的颤音。
丁三咬牙举铳,燧石击发的瞬间,曹化淳还在城楼上冷笑:“逆贼刘庆,你莫想要骗开咱家驻守之门,陛下……” 话未说完,铅弹已穿透他的咽喉。血雾喷溅在城砖上,与积雪混成诡异的嫣红,他的蟒袍如断翅黑鸦,歪歪斜斜栽下城墙。
“废话真多,庆哥儿,应该打中了。” 丁三吹散火铳口的青烟,铁制铳管蒸腾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刘庆望着雪地上扭曲的尸身翻了个白眼:“能不中吗?人都从城墙上掉下来了。” 他转头望向城头,残存的守军正举着刀矛探头张望,甲胄在雪光中泛着青白。
“平虏侯来此勤王,还不开门!” 丁三扯开嗓子怒吼,火铳重重敲击马鞍,惊得战马前蹄人立。城上守将攥着腰刀的指节发白,望着满地狼藉的攻城器械,又瞥见远处如潮水般涌来的大顺军黑旗,喉结上下滚动:“你们如何证明?”
“有此证明,够不够?” 丁三将火铳直指天际,扳机扣动的脆响惊飞一群寒鸦。
此时,西南角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李自成的亲卫队正卷起漫天雪尘杀来,前锋的 “顺” 字大旗已刺破低垂的云层。
守将望着如黑云压境的敌阵,终于咬牙挥手下令:“开门!” 沉重的门闩吱呀作响,彰义门缓缓洞开,扬起的雪雾中透出城内摇曳的灯火。
刘庆一夹马腹冲进城内,身后三千将士如黑色洪流鱼贯而入。待城门轰然闭合,他翻身下马,靴底碾过曹化淳尚有余温的尸体:“曹化淳通敌,你可知?”
守将面色骤变,望着血泊中狰狞的尸身颤声道:“曹公公通敌?”
“你自己去搜。” 刘庆甩了甩披风上的血渍,示意丁三将尸体翻转。守将颤抖着伸手探入曹化淳的袖中,摸出一封火漆封印的密信,展开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这,这……” 信笺上 “献城归顺” 四字刺得他眼前发黑。
“此门,我让人与你同守。” 刘庆望着城头重新竖起的大明黄龙旗,腰间佩剑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守将长舒一口气,单膝跪地叩首:“多谢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