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看着孩子们干瘪的肚皮,心中一阵刺痛。他转身对丁三说:去,从周奎府抄的粮车里,搬两袋米来!
丁三面露难色:侯爷,那是要充作军饷的...
让你搬就搬! 刘庆厉声喝道,没有百姓,要军饷何用?
米袋搬来,妇人们激动得跪地磕头。刘庆亲自生火煮粥,看着白花花的米粒在锅中翻滚,周围的百姓渐渐聚拢,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一个断腿的老兵拄着拐杖过来,看着锅里的米,突然老泪纵横:军爷... 您是... 平逆军?
刘庆点头。老兵扑通跪下:小人曾是大同镇的兵... 宁武关破时逃出来的... 听说平逆军全没了... 没想到... 没想到还能见到侯爷...
周围的百姓闻言,纷纷跪倒:谢侯爷救命! 侯爷是活菩萨啊!
刘庆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崇祯的话:大明的臣子们在忙着迎接新主子,只有你这逆臣来救朕。 此刻他终于明白,什么是忠,什么是奸,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
一个小女孩捧着破碗,怯生生地问:军爷... 这米... 是哪里来的?
刘庆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是从那些贪官污吏家里抄来的。记住,这天下的粮食,本就该是百姓的。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狼吞虎咽地吃着粥。刘庆看着她脏兮兮的小脸,突然做出一个决定:丁三,从抄没的财货里,将粮留下,分与城中百姓。
丁三愣住了:侯爷,这... 这是陛下让抄的军饷啊!
军饷重要,百姓的命更重要! 刘庆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李自成打来,靠的是什么?是百姓!如果我们连百姓都不管,跟那些贪官污吏有什么区别?
酉时,刘庆率军来到东厂旧址。这里曾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特务机构,如今却空空荡荡,只有几个老太监在看守。见到刘庆,老太监们吓得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东厂的密折,可还有遗漏? 刘庆问道。
一个为首的老太监颤声说:回侯爷... 重要的密折都被王承恩公公带走了... 剩下的都是些... 鸡毛蒜皮的...
刘庆示意士兵搜查,很快在一间刑房里找到一个残破的卷宗。卷宗封面写着 天启七年闰八月,里面记录着魏忠贤迫害忠良的罪证,其中一页用血写着:杨涟、左光斗等六君子,皆以酷刑毙于诏狱,尸身溃烂,无法收殓。
刘庆看着血字,想起自己当年在辽东,也曾被东厂的人诬陷,若非崇祯还算清醒,恐怕早已冤死狱中。他突然问老太监:当年参与迫害六君子的人,如今何在?
老太监脸色煞白:回侯爷... 大多都... 都在新朝做官了...
新朝? 刘庆冷笑,这么说,李自成还没进城,他们就已经找好下家了?
就在此时,刑房角落的稻草堆里传来呻吟声。士兵们扒开稻草,发现一个奄奄一息的犯人,身上的囚服早已被血浸透,脸上烙着
的印记。
你是何人? 刘庆俯下身问。
犯人艰难地睁开眼,看到刘庆的甲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平... 平虏侯?... 小人... 小人是杨涟之子,杨易...
刘庆心中一震。杨涟是天启朝的忠臣,因弹劾魏忠贤而被折磨致死。他扶起杨易,只见他背后的伤口深可见骨,显然是被东厂的
酷刑所伤。
是谁伤了你? 刘庆沉声问道。
杨易咳嗽着说:是... 是东厂掌刑太监刘若愚... 他说... 说新朝建立,要把旧党斩尽杀绝...
刘庆怒不可遏,下令:搜!把刘若愚给我找出来!
士兵们在东厂后院的密室里找到了刘若愚。他正忙着打包金银,看到刘庆,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哎呀,这不是平虏侯吗?小人正准备去迎接您呢...
迎接? 刘庆指着杨易,你就是这样迎接旧朝忠臣之后的?
刘若愚脸色一变,强作镇定:侯爷误会了,这逆党杨易... 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 刘庆拔出佩剑,剑尖抵在刘若愚咽喉,你当年用铁刷把杨涟的肉一片片刷下来的时候,可曾想过罪有应得?
刘若愚吓得屁滚尿流,瘫在地上:侯爷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小人愿意把所有家产都献给侯爷...
你的家产? 刘庆冷笑,是用忠良的血换来的吧? 他挥剑一指,把他给我押到粥棚前,让百姓看看,这就是他们曾经害怕的东厂太监!
卯时的天光刚撕开夜幕,紫禁城角楼的铜铃在晨风中颤响。刘庆手中名册上尚未勾划的权贵宅邸仍占去半卷,而城外的炮声却如惊蛰的雷,一阵紧过一阵。
侯爷,流贼把火炮全堆在彰义门了! 探马的甲片上还挂着未化的雪粒,说话时睫毛上的冰晶簌簌掉落,黑鸦鸦的足有上百门,炮口全冲着城头!
刘庆眯眼望向彰义门方向,晨曦中果然见尘烟腾起,传我将令, 刘庆突然扬声,惊飞了檐下避寒的麻雀,把周奎府抄的金丝楠木梁柱全搬来,加固城楼!再把魏藻德家的珊瑚珠串挂在垛口 —— 流贼的炮手贪财,见了珠光就打不准!
让各部加快速度,将容易得到的拿走就是了! 刘庆的令旗在炮声中挥落,甲胄上悬挂的夜明珠簌簌发颤。话音未落,三千平逆军如决堤之水,朝着剩余的权贵府邸狂涌而去,铁靴踏碎晨霜的脆响,与远处大顺军的擂鼓声混作一团。
西长安街的武英伯府前,士兵用枪托砸开鎏金兽首门环时,门内突然掷出一筐银角子。别砸门!我们交! 管家的哭嚎里,掺杂着妇人的尖叫。十余名兵卒轰然冲入,将正厅摆设的翡翠屏风劈作两半,露出后面暗格中码放的金叶子 —— 每片金叶都刻着 某部军饷 的字样,却被主人熔成了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