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闻讯赶来的王汉等官员,看到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也是抹了把汗,暗自咋舌。他万万没想到刘庆竟然带着这么多人马前来,看来之前在城西预留的安置之所远远不够。
好在如今开封城中因战乱空出的宅子多得是,王汉当机立断,对着身后的属下令道:“快,把城西的安置之所再扩大一倍,所有空屋全部征调过来,务必让侯爷和众人都有地方安顿!” 属官们连忙应诺,转身匆匆去安排了。
刘庆勒住马缰,望着近在眼前的开封城墙,心中感慨万千。城墙上的斑驳痕迹,仿佛诉说着这座古城的沧桑与坚韧。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新的篇章,即将在这里正式开启。
刘庆与王汉将德妃送入行宫之中,看着宫人引着德妃与皇子步入朱漆大门,檐下的宫灯在风中轻轻摇晃,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王汉捋着颌下的胡须,满脸堆笑道:“侯爷,这娘娘入得行宫,我才真算是安了心。如此,我亦可让仪封的兵马回来了。”
刘庆颔首,目光扫过宫墙外的卫兵:“大人所言极是。我欲让工坊快些开工,还烦请大人在城中召集人手,建设新工坊。待府兵也能用上火器之时,开封就稳妥了。”
王汉一听,眼前顿时放出光来,往前凑了半步:“侯爷放心,便是举城之力,下官也定让工坊早日开工!” 他话锋一转,拱手道,“侯爷,下官想请您小聚一番,不知可否?”
刘庆摇摇头:“大人,改日吧。我如今既已回开封,来日方长。眼下,我还得回家收拾一二。”
王汉却道:“侯爷,您的老宅如今怕是不太合适了吧?要不我为您寻一处佳境,青砖大院,带花园的那种?”
“暂时不必了。” 刘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念旧,“老宅虽小,却有感情在。日后再购置些土地修缮便是。”
王汉惋惜地咂咂嘴:“既如此,那下官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两人辞别后,刘庆带着亲卫回到西街。这一片已被王汉征用,但凡空房都让给了小宋集来的人 —— 想来王汉是想用这事讨个好,毕竟刘庆的老宅就在西街。
青石板路上还留着车轮碾过的浅痕,两侧的院墙爬满了枯藤。刘庆踏着熟悉的街道,胸中涌上一股暖意,刚要感叹 “回家真好”,却见孙苗和桃红的大小车停在家门外,两人正手足无措地站在台阶下。
他皱起眉头,莫非是打不开门?翻身下马时,靴子踩在石板上发出 “噔” 的一声:“怎么回事?”
孙苗猛地回头,脸颊胀得通红,眼神里满是无辜;桃红也怯生生地看向他,手里还攥着刚从车上取下的包袱。
刘庆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向房门,心猛地一跳 —— 门楣上挂着的蓝布帘正轻轻晃动,帘下露出一双熟悉的布鞋。
“秀姑?” 他头 “轰” 的一下炸了,脚步一个趔趄,失声道,“你…… 你多久回来的?”
秀姑转过身,皮肤还黑了几分,只是眼角多了些细纹。她抬手抹了把眼睛,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两位妹妹,先进屋吧。”
屋里忽然传来刘母的呼唤,带着颤音:“我儿回来了?我儿在哪里?”
刘庆顿时如作贼被抓,喉咙滚动着说不出话。他想过千百种重逢的场景,却万万没想到会是此刻 —— 他带着两位女子归家,而原配妻子早已在屋里等候。
秀姑转身进了屋,蓝布围裙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熟悉的皂角香。刘母的声音又在屋里催促,他苦笑着对孙苗和桃红道:“都进来吧。”
孙苗和桃红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先去隔壁吧。” 说着,便拎着包袱往隔壁空屋走,要躲开这场尴尬。
刘庆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推门进屋。堂屋的八仙桌上摆着刚蒸好的杂粮窝头,热气腾腾的。秀姑正坐在床边抹眼泪,床榻上躺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裹着靛蓝色的襁褓,睡得正香。
他喉头哽了哽,先转身去了母亲的房间。刘母正坐在炕沿,头发花白了大半,见他进来,猛地站起身,眼眶瞬间红了:“我儿……”
“娘,你们多久回来的?” 刘庆扶住母亲颤抖的手,掌心触到她指节上的厚茧,心中一阵发酸。
“我们这一路全靠秀姑啊……” 老娘攥着他的手,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若不是秀姑,娘早就死在半路上了!我们在江南,秀姑还有她嫂子还去做工,我却是个废人,你个砍脑壳的,都成侯爷了也不找我们!我们在江南就听人说平虏侯叫刘庆,还以为是重名,没想到真的是你…… 老天开眼了啊……”
她絮絮叨叨说着,话虽混乱,字里行间却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刘庆望着母亲鬓边的白发,想起离家时她还黑亮的头发,鼻子一酸,刚要说话,却听见隔壁传来秀姑低低的啜泣声。
“娘,我先去看看秀姑。” 他连忙道。
老娘这才恍然,拽住他的袖子压低声音:“你…… 你还娶了两房?还把隔壁小媳妇也。。。。。。”
刘庆额头顿时冒出汗来,连连摆手:“娘,没娶,没……”
老娘却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好,好,我刘家迟早要人丁兴旺。不过,你可得好好对秀姑。她是你的原配,无论你如今是什么身份,她也是明媒正娶的夫人。”
刘庆连忙点头,转身往隔壁走。推开房门时,秀姑正背对着他坐在床沿,肩膀微微耸动。炕桌上摆着个粗布娃娃,针脚歪歪扭扭的,想来是给孩子做的。
“秀姑……” 他站在门口。
秀姑猛地回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你还知道回来?”
话音未落,眼泪又掉了下来。她伸手抱起炕上的孩子,声音带着哭腔:“这是你的儿子,一岁两个月了。”
刘庆望着孩子酷似自己的眉眼,心中像被重锤砸过,又酸又胀。他一步步走上前,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