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多尔衮头疼的是,后半夜忽然传来消息 —— 粮道被劫了!负责押运粮草的小队遇袭,上百车粮草被烧得一干二净,押运士兵死伤过半。
“岂有此理!” 多尔衮在帐内来回踱步,帐帘被他扯得哗哗作响,“吴三凤!白广恩!本王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范文程急得满头大汗:“王爷,军心已乱,再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啊!”
多尔衮猛地停下脚步:“传我将令,明日增兵强攻大同,逼姜镶立刻开关!”
而大同城内的姜镶,很快便得知了阳和卫、高山卫失守的消息。他站在城楼之上,望着西方天际,那里本是镇虏卫的方向,如今却已被明军控制。“吴三凤这是要困死我啊!” 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入夜后,关外的锣钹声隐隐传来,夹杂着清军的怒骂声。姜镶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 连清军都被骚扰得鸡犬不宁,看来多尔衮也靠不住了。
他回到府中,刚坐下没多久,亲卫便匆匆进来:“大人,清军使者又来了,说王爷让您立刻开关,否则明日便强攻大同!”
姜镶看着桌上的密信,那是吴三凤派人送来的,信中说只要他开城投降,既往不咎,还可保他总兵之位。他拿起信,又放下,反复几次,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映着他疲惫的脸庞。这场博弈,他似乎已经输了。
次日清晨,大同城头的守军发现,城外的明军大营忽然安静下来,而关外的清军却摆出了攻城的架势。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即将来临。
吴三凤站在阳和卫的城楼之上,望着大同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知道,姜镶的心理防线,快要崩溃了。而断了粮道的清军,也撑不了多久。
天刚蒙蒙亮,长城关口的号角声便撕裂了晨雾。多尔衮的军令如冰锥般掷下:“今日务必拿下关口!”
城下顿时响起震天的呐喊,朝鲜兵组成的先锋队列着松散的阵型,举着简陋的盾牌往前冲。这些被李淏强征来的兵卒本就怯战,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挪,刚到关墙下,就被城上的滚木礌石砸得哭爹喊娘。
姜镶站在城楼,手指抠着垛口的砖缝发白。他昨夜几乎未眠,案上摊着多尔衮的最后通牒,墨迹已被烛泪浸得发糊。听着城下的惨叫,他喉结滚动 —— 开关,便是千古罪人;不开,这关口怕是撑不过今日。
就在此时,关外忽然扬起一阵烟尘。吴三凤的骑兵如利剑般从侧翼杀出,夷丁突骑的弯刀在晨光中闪着冷光,直插清军阵脚。他们不与主力纠缠,专挑落单的小队下手,砍翻几个哨兵便调转马头,沿着河谷退回关内,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混账!” 多尔衮在高台上气得踹翻了案几。攻关的清军刚要登城,忽遭侧袭,阵型顿时大乱。朝鲜兵本就战力不济,此刻更是溃不成军,被自家骑兵踩死的比被城上打死的还多。
吴三凤的骑兵却像附骨之疽,退而不休。每隔半个时辰便冲出关一次,或放箭骚扰,或砍杀落单者,得手后立刻缩回关内,让清军追无可追。城上的姜镶看得目瞪口呆 —— 这厮抢了自己的阳和卫三卫,此刻却又帮自己解了围,天底下竟有这等不讲道理的战术。
午时刚过,多尔衮终于耐不住性子,将正红旗调了上去。满洲铁骑踏着尸山往上冲,箭如飞蝗般射向城头。姜镶的守军渐渐不支,惨叫声此起彼伏,他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几乎要下令开关。
“将军!你看!” 身旁的副将忽然惊呼。
关外尘土再起,吴三凤的骑兵竟绕到了清军后方,对着粮草营寨放起了火。浓烟滚滚中,满洲兵的呐喊变成了惊惶的尖叫 —— 昨夜被骚扰得没合眼,此刻又遭前后夹击,连最悍勇的甲喇章京都慌了神。
“废物!一群废物!” 多尔衮的咆哮声在阵前回荡,可军心已乱,非议声如潮水般涌来。镶黄旗的旗主私下抱怨:“为了一个姜镶,损了这么多弟兄,值当吗?” 正白旗的将领更是直言:“不如退回关外,另寻时机!”
城楼上的姜镶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涩。他望着关外乱作一团的清军,又看了看关内隐约可见的明军旗帜,忽然明白了吴三凤的用意 —— 这哪里是帮他守城,分明是用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做出选择。
“大人,关口快守不住了!” 亲卫的嘶吼将他拉回现实。
姜镶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对着城下嘶吼:“打开大同城门!让平逆军入城!”
城门 “嘎吱” 作响地缓缓打开,白广恩的先锋队立刻策马而入。姜镶站在城楼之上,望着那些灰蓝色的军装,忽然觉得压在心头的巨石落了地。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只知道至少不用做那引狼入室的千古罪人了。
关外的多尔衮见关隘之上,涌入的却是明军,顿时眼前一黑,差点从高台上栽下去。“姜镶!我操你八辈祖宗!” 他的怒骂声被淹没在两军交锋的呐喊中,正红旗的攻势瞬间瓦解,败局已定。
吴三凤在阳和卫的城楼看到这一幕,抚着胡须笑了。他转身对参将道:“传令下去,全军出击,把多尔衮赶回去!”
开封侯府的军报递到案前时,刘庆正对着工坊送来的新制火铳凝神细看。信使跪在阶下,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禀侯爷,大同已破,姜镶开城降我,多尔衮率残部退回关外。”
刘庆捏着军报的手指微微一顿,纸上 “吴三凤许姜镶总兵之位” 的字样格外清晰。他抬眼望向窗外,秋风卷着梧桐叶掠过青砖,沉吟片刻后对亲卫道:“传我令,准吴三凤所请,仍命姜镶为大同总兵,辖制原部兵马,但需遣心腹参军监军。”
亲卫刚要退下,刘庆又补充道:“另,令白广恩暂留大同,与姜镶共守关隘,整编全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