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屠戮整整持续了十日。待到火势渐歇,昔日百万人口的扬州城已是一片死寂。街巷中堆积的尸体高达数尺,腐臭之气弥漫数十里,连飞过的乌鸦都发出凄厉的悲鸣。
运河水面漂满浮尸,阻断了航道,清军只得派兵打捞数日才勉强疏通。侥幸存活的百姓寥寥无几,个个面如死灰,眼中再无生气。
有人在瓦砾堆中找到史可法的血书,上面 “城亡与亡,义不苟生” 八个字早已被血浸透,成为这场浩劫中最悲壮的印记。
扬州十日的惨状,随着逃难者的哭诉传遍江南。那些侥幸从火海中逃出的百姓,衣衫褴褛地奔走在苏杭街巷,将清兵屠城的暴行泣血诉说 —— 堆积如山的尸骸、染红运河的血水、被焚烧殆尽的街巷…… 一字一句都如尖刀剜心,让江南百姓终于看清了清军铁蹄下的狰狞。
昔日对 “北兵” 尚存的一丝侥幸,在漫天血色的哭诉中彻底崩塌,而那十日的火光与哀嚎,终究成了扬州城刻进骨血的伤痛,永远烙印在江南百姓的记忆深处。
此时的齐鲁大地上,刘庆正率领大军对多尔衮展开雷霆追击。凛冽的北风卷着雪沫,拍打在将士们的甲胄上,发出清脆的脆响,却盖不住马蹄踏碎冻土的轰鸣。
多尔衮坐在颠簸的马车中,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荒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平虏侯,如今竟变得如此难缠。
起初,多尔衮依仗着十万大军的威势,还想在旷野中与刘庆决战。他亲率镶黄旗铁骑列阵平原,以为凭着关宁军的旧部与八旗劲旅的勇猛,定能将这支南方来的兵马碾碎。
却不料刘庆根本不与他正面硬拼,而是利用火器营的优势,在开阔地带布设三重火铳阵列,配合骑兵侧翼包抄,硬生生将他的先锋部队撕开一道口子。
“轰隆 ——” 的火炮轰鸣声在旷野上回荡,一颗颗开花弹砸入清军阵中,炸开漫天烟尘与血肉。那些曾经在中原大地上肆意屠戮的清兵,此刻在密集的火力网下成片倒下,哀嚎声此起彼伏。
多尔衮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旗兵像割麦般被扫倒,才终于明白,眼前的刘庆早已不需要再玩什么阴谋诡计了。
刘庆这一次是真的发了狠。扬州十日的消息传到军中时,他正站在泰山脚下的烽火台上,手中紧握的令旗几乎被指节捏断。“传令下去,” 他声音冷得像寒冰,“但凡是联军中人,无论是清兵还是叛军,生擒者斩,投降者斩,旦杀不留!” 军帐外的寒风卷着他的怒喝,传遍了整个军营。
刘庆的兵马如附骨之蛆,咬住多尔衮的大军穷追不舍。清军试图分兵劫掠以扰乱追兵,却被刘庆的游骑部队各个击破;想要依托城镇固守,又被随军赶来的火炮轰得城墙崩塌。
短短半月之内,多尔衮的十万大军连遭重创,从德州一路溃败到济南府,损兵折将过半,再也没了当初屠杀百姓时的嚣张气焰。
三月底的济南城,城门紧闭,护城河上的吊桥早已收起。多尔衮站在城头,望着城外连绵的营帐,听着远处传来的火炮试射声,再一次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城内外的尸体还未来得及清理,血腥味与腐臭味在春风中弥漫,让这座千年古城成了一座困死猛兽的牢笼。
他麾下的将士个个面带惊惧,望向城外的眼神中再无战意,唯有刘庆大军那面 “平虏” 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准备斩落。
济南城楼上寒风呼啸,多尔衮凭栏而立,望着城外连绵的营帐,甲胄上的霜花被呵出的白气熏得微微融化。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吴三桂、尚可喜等将领环坐案前,个个面色凝重,案上的酒盏早已凉透,无人动饮。
“刘庆这匹夫,竟如此凶悍!” 吴三桂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叩在案上发出闷响,“往日在辽东只知他善用火器,却不料如今战术竟也这般凌厉,连破我七座营寨,简直是欺人太甚!”
帐内诸将皆是沉默,想起连日来被平逆军火器轰得人仰马翻的惨状,心头都压着块巨石 —— 那些喷射着火舌的铁管,射程远超弓箭,威力更是能轰塌砖石堡垒,任他们身经百战,也从未见过这般可怖的兵器。
多尔衮抚着胡须,眼底闪过一丝焦躁。他原以为依仗十万大军可在山东纵横驰骋,却没料到刘庆如同附骨之蛆,一路衔尾追击,利用火器优势步步紧逼,硬生生将他逼得龟缩在济南城内。城外的粮道已被截断三日,城中粮草渐尽,将士们望着城外平逆军那整齐划一的阵列,军心早已动摇。
“如今之计,唯有向多铎求援。这刘庆的火器越发的犀利了,我军完全无法突破。” 多尔衮终是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济南若破,我等皆无葬身之地。多铎在江南势如破竹,想来抽些兵力回援并非难事。”
吴三桂连忙劝阻:“王爷三思!多铎正在攻打南京,正是建功立业的关键时刻,若此时回师,岂不可惜?”
“惜什么?” 多尔衮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南京虽富,终究是囊中之物。我若在此覆灭,他孤军在江南又能支撑多久?刘庆这股势头不除,我大清入主中原的大业便是镜花水月!”
他当即提笔写下求救信,蜡封后交给亲卫:“八百里加急送往南京,告诉多铎,济南危在旦夕,若他不来,便等着为我收尸吧!”
此时的南京城正笼罩在血火之中。多铎骑在高头大马上,望着火光冲天的秦淮河畔,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手下将士正将抢掠来的金银珠宝源源不断地运上战船,街巷间不时传来女子的哭嚎与清兵的狂笑,昔日的六朝金粉地,已成了他肆意挥洒的疆场。
“将军,山东急报!” 亲卫捧着蜡封文书策马奔来,单膝跪地。多铎漫不经心地拆开,待看清信中内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反复读了三遍,指尖捏得信纸发皱 —— 多尔衮何等骄傲,若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绝不会写下这般哀告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