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如此,成都府的来人认出自己,自己又当如何。。。。。。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牢房外停住。向稻花提着食盒扑到铁栏前,发髻凌乱,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额头上红肿的伤痕触目惊心:“相公!你到底同老夫人说了什么?我苦苦哀求她,她还是不肯放人……”
刘庆伸手穿过铁栏,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莫哭,我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会落得这般田地。”
向稻花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咱们回青木寨吧!这里的官不当了,城里的好日子也不要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粗茶淡饭我也甘愿。”
看着她,刘庆鼻子发酸,眼眶微微泛红:“好!待我出去,咱们即刻启程。此生此世,我定不负你。”
“我也不负你!” 向稻花哽咽着,“对了,快些吃饭,我…… 我花了些银子,才得了半柱香的探视时间。”
刘庆打开食盒,看着里面热腾腾的杂粮粑粑和腊肉,眉头却皱了起来:“你哪来的银子?”
他忽然注意到她空空的手腕,心中一沉,“你娘留给你的银镯子呢?”
向稻花别过脸去:“只要你能平安,阿娘若是泉下有知,定会谅解的……”
“你这傻丫头!” 刘庆喉咙发紧,眼眶彻底红了。他望着牢房外昏暗的巷道,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迫切,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出去,护住这个为他不顾一切的姑娘。
此刻,唯有盼着成都府来人能还自己清白,让他早日与稻花离开这是非之地。
秦良玉所言 “天下将乱” 绝非虚言,平虏侯刘庆离奇失踪一事,如巨石投入深潭,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大江南北。
朝堂之上,内阁案牍堆积如山,弹劾奏折雪片般纷至沓来。那些曾由刘庆力主推行的新政,此刻皆成众矢之的,国库空虚如洗,赋税入不敷出,引得满朝文武怨声载道。
各地官员见状,无论曾是新政拥趸,亦或持观望之态,皆如霜打的秋草,失却了往日的干劲。
衙门内公文积压如山,衙役懒散懈怠,本该每日审结的案卷,如今竟能拖延旬月。
街头巷尾,百姓们窃窃私语,皆道 “朝政不稳,天下将倾”,这般流言如瘟疫般蔓延,令本就人心惶惶的世道,更添几分不安。
军事局势同样急转直下。长江流域,左梦庚所率大军与南京势力鏖战正酣,原本占据上风的他,因刘庆的失踪而渐露颓势。
反观南京一方,似是得了天大的底气,调兵遣将愈发大胆。此时,刚从朝鲜战场凯旋的吴三凤,尚未卸下征尘,便接连收到三方调令,只得匆匆整肃兵马,挥师南下驰援。
然而,长江天险易守难攻,即便吴三凤骁勇善战,亦难以在短时间内扭转战局,左梦庚的困局依旧如乌云般笼罩,难以驱散。
这一切乱象的根源,皆因平虏侯的消失。没了这位运筹帷幄的定海神针,南京势力野心勃勃,暗自谋划,大有逐鹿天下之势。
一时间,南京与北京城之间往来的密使、商队络绎不绝,各色人等怀揣着不同的心思穿梭其中。诡异的是,这般频繁的异动,竟如石沉大海,未在朝堂激起半分波澜,所有人都选择性地忽视了这股暗流。
岭南之地,亦是乱象丛生。闽南、两广的官员们眉头紧锁,日夜难安。自登莱舰队南下,死死扼守南澳岛后,局势便陷入僵局。
原以为这群北方水师不过是乌合之众,却不想其舰船火炮威力惊人,丝毫不输岭南水师。
更令两广总督丁魁楚头疼的是,不知从何处冒出一股神秘势力,短短时日竟在两广境内拉拢了上万民众。他们神出鬼没,时而突袭县城粮仓,时而劫掠府衙军械,待官军闻讯赶来,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般骚扰如附骨之疽,令丁魁楚疲于奔命,却又无计可施。
紫禁城深处,慈宁宫内烛火摇曳。太后端坐在鎏金凤椅上,李忠明低眉顺眼地跪伏在地,手中高举着一份密折:“娘娘,此乃最新探得的消息。”
太后凤目微眯,玉手轻扬取过密折。展开细看,太后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啪” 的一声,将密折狠狠摔在地上:“真是大胆至极!竟敢私通南京,妄图谋逆!”
“还有何人牵涉其中?” 太后厉声质问。
李忠明额头紧贴地面,冷汗浸透了衣襟:“回娘娘,蕃子们虽日夜探查,但京官人数众多,眼线尚不足。目前仅得此线索。”
“即刻将这些乱臣贼子缉拿归案!” 太后拍案而起,凤袍翻飞间,尽显威仪。
李忠明却壮着胆子抬起头:“娘娘容禀,奴婢斗胆进言,此时贸然动手恐非良策。吾等尚未摸清他们通敌详情,仅凭南京使者出入其府邸,便兴师问罪,若有差池,恐寒了满朝文武之心,于朝堂稳定不利啊。”
太后厉声道:“这群逆臣贼子!竟妄图逼本宫让出这紫禁城,当真以为本宫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李忠明伏地的脊背绷成一张弯弓:“太后息怒!奴婢方才所言,一来是投鼠忌器,二来……” 他喉结艰难滚动,“如今厂卫凋敝,残部不过百人,若贸然行事,一旦走漏风声,那些心怀不轨者狗急跳墙,恐酿大祸。”
太后凤目圆睁:“本宫早命你扩充人手,为何时至今日,连京城都监控不全?难不成你有贪墨?”
“太后明鉴!” 李忠明重重叩首“奴婢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贪墨半文!那二十万两银子看似丰厚,实则如杯水车薪。”
他抬手抹去额间血痕,“厂卫旧部历经劫难,昔日七十二处衙署皆成废墟。奴婢东拼西凑,耗尽九万余两,也只堪堪修缮三成驻地。如今招募可用之人,寻常阉人十两纹银尚可,然要寻得忠心耿耿、能担重任者,三十两都未必有人应招……”
太后脸色骤变:“放肆!本宫节衣缩食,连每日例菜都减了两道,好不容易凑出二十万两,你竟说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