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冬日惊雷,还是这么巧?刘庆目瞪口呆,嘴巴大张,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 怎么会如此巧合?”
秦良玉亦是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复镇定,戏谑道:“有些誓言,可不是能随意发的。好在你没说天打五雷轰,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怕是也要跟着你遭这无妄之灾了。”
刘庆心虚地斜眼瞥了瞥屋顶,心中满是疑惑,这也太过巧合了吧?他连忙解释道:“老夫人,您信我,这真的只是巧合!”
秦良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看我会信吗”,随后语气冰冷道:“你不必再狡辩。我实话告诉你,稻花与你并不相配。如今这天下动荡,离不开你。你还是尽早回去吧。我既已出兵,你再留在此处,也无多益。”
刘庆长叹一声:“老夫人,草民对天发誓,真的不是平虏侯!我脑海中没有丝毫关于平虏侯的记忆啊!”
秦良玉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炬,缓缓说道:“平虏侯,本是开封一介秀才,生得白面无须,看似文弱不堪,却用兵如神。他所练新军,配备火器,战力超群,麾下平逆军,以一敌百,毫不夸张。”
刘庆挠了挠头,苦笑道:“除了这外表,其余的,草民实在是没有半分相符之处啊。”
秦良玉冷哼一声:“不相符?哼!”
她突然提高音量,厉声喝道:“刘子承!你当天下人都是愚昧之辈?你辅佐陛下登基,却在大功告成后悄然离去,这天下该如何是好?我秦良玉虽不及你智谋过人,但一生忠君爱国。你如此行事,当初又何必费尽心力助陛下登上帝位?那些革除弊端的承诺,你又兑现了几分?”
刘庆如遭雷击,呆立当场。他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与平虏侯有任何关联。可秦良玉的话又言之凿凿,不由得让他心中生出一丝疑虑,难道,自己真的是平虏侯?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又为何会没有半点他的记忆?无数的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忐忑之中 。
刘庆喉头滚动,垂眸敛去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老夫人,草民确然不知这些过往。但既蒙您告知,倒也愿细听平虏侯究竟做下何事。”
秦良玉扶着楠木榻栏剧烈喘息:“好个不知!朝堂之上,你公然顶撞太后,原道你是奔着入川平乱,谁知四千铁骑搜遍蜀地月余,连摇黄十三家老巢都被掀了个底朝天,却连你衣角都没寻着!”
她猛然抬手“如今倒好,你倒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出现在我石砫城!若说失忆,哪有人失忆后还能举止如常?”
刘庆愣住了:“正因草民全无那些记忆,才更能证明与平虏侯无关。”
“好!好得很!” 秦良玉气得浑身发颤,枯枝般的手指直指他面门,檀木榻被拍得 “砰砰” 作响,“不见棺材不掉泪!今日我便要看看,这颗项上人头,究竟是不是平虏侯的!”
她猛地扯开床幔:“来人!”
木门轰然洞开,寒光闪过,四名白杆兵甲胄相撞着涌入,长枪如林般将刘庆围在中央。
向稻花踉跄着扑到丈夫身前,银饰发簪在慌乱中歪斜:“老夫人!刘郎他……”
“将这欺君罔上之徒拖出去斩了!” 秦良玉喝令,两名兵卒已扣住刘庆双臂。
“老夫人!” 刘庆脖颈青筋暴起,却挣不脱如铁钳般的桎梏,“草民当真……”
“噗通” 一声,向稻花重重跪碎青砖:“老夫人,若刘郎言语冒犯,稻花替他赔罪!求您看在阿爹当年……”
“住口!” 秦良玉猛地挥袖,“你自小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如今倒要用你阿爹来要挟我?”
她望着向稻花泪湿的面庞,眼底闪过一丝不忍,转瞬又化作寒霜:“他死不足惜,我自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向稻花攥着刘庆染尘的衣角:“稻花此生,唯愿与刘郎相守!”
她忽然重重叩首,青石地面传来闷响,“若您执意杀他,便先取了我的性命!”
秦良玉重重靠回软垫,剧烈的咳嗽震得床幔轻颤:“你当真要为这骗子与我作对?”
“求老夫人开恩!” 向稻花的额角在青砖上磨出血痕,“若能饶他性命,稻花愿…… 愿做牛做马报答您!”
死寂中,秦良玉忽然冷笑出声:“放他不难。” 她盯着向稻花煞白的脸,一字一顿道,“你与他和离,从此再无瓜葛。”
向稻花如遭雷击:“老夫人…… 为何?”
秦良玉目光里泛起一丝怜悯:“你与他本就不是一路人。我瞧他,横竖不顺眼。”
刘庆猛地向前挣了挣,被兵卒死死按住:“老夫人!向大哥临行前将稻花托付于我,我若负她,有何颜面立于天地间?”
“你配?” 秦良玉冷笑一声,“你可知平虏侯肩上担着什么?你这副落魄模样,也敢应下这等承诺?”
刘庆喉间发紧,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辩驳,只能憋出一句:“我…… 我自会护她周全!”
“拖下去!” 秦良玉挥了挥衣袖,“先押入大牢!待成都府来人,再做定夺。”
冰凉的铁链锁住手腕,刘庆被推入阴暗潮湿的牢房。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他跌坐在墙角的稻草堆上,看着头顶透下的一线天光。原以为得了个舍人差事,能与稻花安稳度日,谁料探望一趟竟成了阶下囚。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脑海中忽然闪过个荒诞念头,莫不是真如秦良玉所言,自己就是那个失踪的平虏侯?
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他狠狠甩到脑后。他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努力回想过往,可除了山寨里的点点滴滴,其余皆是一片空白。
突然,一个可怕的猜测如惊雷般劈在心头:莫不是自己魂穿到平虏侯身上了?
他一拳砸在石壁上,疼得龇牙咧嘴,心中暗骂:“若真是如此,平虏侯可太冤了!我连毛笔字都写不利索,哪担得起治国安邦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