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光线在上午十点十七分调整为全光谱模拟日光，墙壁上的能量纹路流淌着柔和的暖白色光芒，为这个充满冰冷仪器的空间注入了一丝生命的温度。
周沐风站在医疗舱的观察窗前，看着里面正在进行的那一幕。
温竹清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轻轻握住床上另一只手——那只手的手指正在微微颤动，像冬眠的昆虫感知到春天的气息，缓慢而坚定地从长久的沉睡中苏醒。
严影要醒了。
这比楚嫣然预测的时间提前了大约六小时。医疗监控系统显示，她的脑电波活动在过去半小时内急剧增强，从深度昏迷的δ波段快速过渡到接近清醒的a波段。心率从平稳的每分钟五十二次增加到六十八次，血压也在缓慢回升。所有生理指标都在指向同一个结论：这具身体的主人之一，即将重新掌控意识。
楚嫣然和沈婉清站在病床另一侧，密切监控着数据变化。她们的表情专注而平静，没有过度的紧张或兴奋，只是专业地执行着苏醒程序——调整生命维持装置的参数，准备温和的神经刺激药剂，确保苏醒过程尽可能平稳。
周沐风的目光落在温竹清身上。
她今天换上了一件浅灰色的宽松毛衣，长发松松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她的侧脸在医疗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她的嘴唇微微抿着，不是紧张，而是一种……全神贯注的等待。
她在和严影对话。
不是用声音，而是用意识——这是她们作为双重人格共享一具身体时特有的交流方式。周沐风听不见内容，但从温竹清偶尔轻微点头、嘴唇微动的反应来看，她们正在进行着某种深层的沟通。
大约过了三分钟，病床上那只被握住的手突然收紧，反握住了温竹清的手。
然后，严影睁开了眼睛。
不是温竹清那种清澈如泉的眼神，而是……锐利如刀。
那双眼睛在睁开的第一时间就扫视了整个医疗舱，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快速掠过楚嫣然、沈婉清、观察窗外的周沐风，然后回到温竹清脸上。整个过程不到两秒，却已经完成了对环境的基本评估和威胁判断。
这就是严影。
永远警惕，永远直接，永远把生存放在第一位。
“醒了？”温竹清轻声问，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严影没有立刻回答。她先尝试动了动手指，然后是手腕、手臂，最后慢慢撑着床面坐起身。动作有些僵硬，但很稳。她的身体显然还虚弱，肌肉力量没有完全恢复，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韧劲让她看起来并不像刚刚昏迷一个月的人。
“嗯。”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多久了？”
“从兖州决战到现在，三十一天。”温竹清准确地说出数字，“你现在在星舟‘未命名’上，我们在‘尘埃之海’星域，‘锈蚀星骸’的同步轨道。”
严影点点头，目光再次扫过周围，最后落在观察窗外的周沐风身上。
两人目光对上。
那一瞬间，周沐风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压迫感——不是敌意，而是严影特有的、毫不掩饰的审视。她在评估他，评估他的状态，评估他是否还值得信任，评估他……是否还活着。
然后，严影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你还活着。”她说，语气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平淡，“命挺硬。”
周沐风笑了：“你也是。”
楚嫣然这时走过来，手里拿着便携式扫描仪：“严影，我需要做个快速检查，确认你的意识结构完整性和身体机能恢复情况。可以吗？”
严影点头，配合地伸出胳膊。她的目光依然锐利，但多了几分对医生的尊重——她清楚楚嫣然这一个月来为了维持她和温竹清的生命付出了多少。
检查进行了大约十分钟。结果显示：严影的意识结构基本完整，没有发现明显损伤或人格融合迹象。身体机能恢复至常人的40%左右，肌肉力量需要一周左右的康复训练才能完全恢复。暗影异能的活性略有下降，但核心稳定，预计随着体力恢复会自然回升。
“很好。”楚嫣然收起仪器，“你比我们预期的恢复得快。今天先适应一下，明天开始可以逐渐增加活动量，但绝对不能勉强。饮食方面，清月准备了特制的营养餐，你要按时吃。”
“明白。”严影简短回应，然后看向温竹清，“她呢？这一个月……”
“我没事。”温竹清轻声说，“大家都在照顾我。清月姐姐每天给我做饭，嫣然姐姐给我治疗，婉清姐姐陪我说话……还有指挥官，他一直在。”
她说到“指挥官”时，眼神下意识地飘向观察窗外的周沐风，然后又迅速收回。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严影的眼睛。
她盯着温竹清看了几秒，然后转头看向周沐风，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周沐风感到一阵微妙的不自在，但他没有移开目光，只是平静地回视。
他知道严影在问什么，也知道温竹清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昨晚在观景台，慕容雪帮他理清了思路，他现在不再纠结于“选择”，而是专注于“守护”。但具体到每个人、每段关系，依然需要时间去处理，去找到最合适的方式。
严影似乎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她点点头，没有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星舟现在什么状态？我们在哪里？接下来什么计划？”
问题直击核心。
周沐风推开医疗舱的门走进去，在病床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开始简要介绍当前情况。
他讲了Rc-01的发现和朱莉娜的实验事故，讲了镜面族文明和能量稳定理论，讲了“锈蚀星骸”表面的新遗迹信号，讲了“心形星云”的时空异常，也讲了团队目前的状态——朱莉娜在恢复中，温竹清体力恢复过半，慕容雪依然昏迷但有意识活动，其他人状态基本正常。
严影安静地听着，偶尔打断问一两个关键问题。她的思维极其敏锐，总能抓住最核心的矛盾点：“所以我们现在面临两个选择：继续深入调查镜面族遗迹，或者前往心形星云探索时空异常。但无论哪个选择，都需要团队有足够的战斗力。而目前，至少有三个主要战力处于虚弱状态。”
“是的。”周沐风点头，“所以我们计划先休整几天，等朱莉娜和你们的体力恢复到可以进行低强度任务的程度，再做最终决定。”
“几天？”严影挑眉，“你确定我们有那么多时间？根据你刚才的描述，那个‘终焉’既然能毁灭镜面族这样的高等文明，它的威胁等级远超过我们之前面对的任何敌人。每一分钟都可能意味着它离我们更近一步。”
她说得很直接，很残酷，但也很现实。
周沐风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时间紧迫。但作为指挥官，他必须在“争取时间”和“保证团队安全”之间找到平衡。如果贸然行动导致核心成员再次重伤甚至死亡，那即使获得了关键情报，也可能因为无人能使用而失去意义。
“有一个折中方案。”严影突然说，“不需要所有人都恢复到最佳状态。如果只是进行初步侦察，我可以去。”
“你？”温竹清立刻反对，“你才刚醒，体力只有40%——”
“40%也够用了。”严影打断她，“暗影异能的核心是隐匿和渗透，不是正面战斗。我可以潜入遗迹或异常区域，收集基础情报后迅速撤离，不正面冲突。这样既不会耽误时间，也不会让团队承担过大风险。”
她看向周沐风：“当然，前提是你信任我。”
这个问题很尖锐。
严影和温竹清虽然共享一具身体，但她们的人格是独立的。在兖州决战前，严影更多是以“温竹清的黑暗面”“团队的特殊战力”的身份存在，和周沐风之间的信任是建立在共同战斗的基础上，而不是像温竹清那样有更深的情感连接。
而现在，她主动提出要单独执行侦察任务，这既是对自己能力的自信，也是对周沐风信任度的测试。
周沐风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黑，很深，像没有星光的夜空。但在这片黑暗中，他看到了熟悉的坚定，看到了对团队的忠诚，看到了……某种等待认可的渴望。
“我信任你。”周沐风最终说，“但不是在今天。等你的体力恢复到60%以上，等楚嫣然确认你的意识结构完全稳定，等我们制定出完善的侦察方案和应急预案之后。”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不是不信任，这是对团队每一个成员负责。”
严影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点头：“合理。”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周沐风感觉到，她对这个回答是满意的。
“好了。”楚嫣然适时介入，“今天的交流就到这里。严影需要休息，她的身体还在适应苏醒后的状态。沐风，你也该去参加上午的团队会议了，欧阳明月说有重要发现。”
周沐风点头，站起身。
在离开前，他看向温竹清：“你陪着她？”
“嗯。”温竹清点头，“我和严影……有很多话要说。”
她的眼神很温柔，但周沐风读懂了其中的深意——她们需要独处的时间，需要重新调整两个人格共存的平衡，需要……处理一些只属于她们自己的问题。
“好。”周沐风说，“有事随时叫我。”
他转身离开医疗舱，走向指挥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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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四十五分，指挥中心。
椭圆形的会议室里，所有能到场的成员都已就位。长桌中央的全息投影仪正在运行，投射出一幅复杂的星图，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坐标点和数据流。
欧阳明月站在投影仪旁，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表情是罕见的严肃。她今天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工程师制服，长发整齐地盘在脑后，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如刀。
周沐风在主位坐下，环视众人。
苏清月坐在他左侧，手里拿着记录板，随时准备记录会议要点。她今天的气色很好，显然样本x-07的优化工作进展顺利。
唐玥和夏晚星坐在右侧，两人都穿着训练服，显然是刚从训练室过来，身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热气。夏晚星的状态明显比前几天好多了，眼睛重新恢复了那种灵动的光彩。
朱莉娜也出席了会议——不是亲自到场，而是通过医疗舱的远程连接系统。她的影像投射在长桌另一端的一个小型全息屏上，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专注。
楚嫣然和沈婉清留在医疗舱照顾严影和慕容雪，但她们的终端连接着会议系统，可以随时参与讨论。
“人都齐了。”周沐风说，“明月，开始吧。”
欧阳明月点头，在数据板上操作了几下。中央的全息投影立刻放大，聚焦在“尘埃之海”星域的某个特定区域。
“过去二十四小时，我带领工程组做了三件事。”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第一，继续解析Rc-01中关于镜面族星图的数据。第二，用星舟的探测器网络对‘锈蚀星骸’表面进行高精度扫描。第三，交叉比对这两组数据，寻找可能的关联。”
她调出另一组图像。左边是Rc-01数据还原的镜面族星图，那些星系的标注方式与人类截然不同，使用的是多维几何符号和能量波动参数。右边是星舟探测器扫描的最新星图，标注着人类熟悉的坐标系和天文单位。
“通过能量特征匹配算法，我在这两张星图中找到了十七个重合点。”欧阳明月指着投影上亮起的十七个光点，“其中十二个我们已经确认——包括我们现在所在的‘锈蚀星骸’。而剩下的五个……”
她放大其中三个光点。
“这三个因为距离太远或能量信号太弱，暂时无法精确定位。但这两个——”
她将最后两个光点单独提取出来，放大到极致。
“这两个，我们有了突破性发现。”
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全息投影上那两颗缓缓旋转的光点。它们一个呈现暗红色，一个呈现幽蓝色，在星图的背景上格外醒目。
“先说第一个。”欧阳明月指向暗红色光点，“坐标位于‘尘埃之海’东南象限，距离我们当前位置约四点七光年。根据Rc-01的记载，这里是镜面族的一个‘边疆观测站’，主要负责监测宇宙深空的异常能量活动。”
她调出一组数据流：“但问题在于，我们的探测器在扫描这个区域时，发现它的能量读数与Rc-01记载的完全不同。不再是稳定的观测站信号，而是……一种混乱的、高强度的、具有明显吞噬特征的波动。”
朱莉娜的影像突然开口：“具体参数？”
欧阳明月立刻调出详细数据表：“能量频谱显示，该区域存在极强的引力异常，空间曲率指数达到正常值的三百七十倍。辐射背景中有大量未识别的粒子衰变特征，衰变模式与‘生命湮灭波’的次级效应相似度达到……68.3%。”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生命湮灭波”。
这个名词像一块冰，砸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那是2024年4月14日席卷蓝星的灾难之源，是导致90%人类丧尸化、动植物变异的元凶，是他们踏上星际远征的根本原因。
而现在，在距离蓝星不知多少光年的“尘埃之海”，他们发现了能量特征与之高度相似的信号。
“第二个点。”欧阳明月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指向幽蓝色光点，“坐标位于‘尘埃之海’核心区域，距离我们约八点九光年。Rc-01记载，这里是镜面族的‘中央数据库’，存储着他们文明几乎所有的科技、历史和文化资料。”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但我们的探测器在这个区域什么也没扫描到。不是信号弱，不是被干扰，而是……完全的‘无’。那里的空间就像被挖走了一块，没有任何能量辐射，没有任何物质信号，连宇宙背景微波辐射都消失了。”
夏晚星倒吸一口凉气：“空间空洞？”
“比空洞更可怕。”欧阳明月摇头，“空洞至少还有空间本身。而那里……根据探测器的反馈，那片区域的‘存在性’都变得极其稀薄。任何进入其中的物质或能量，都会在极短时间内‘稀释’到几乎无法检测的程度。”
她看向周沐风：“就像……被‘终焉’彻底吞噬后的状态。”
周沐风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盯着全息投影上那两个光点，一个散发着与“生命湮灭波”相似的能量信号，一个呈现出被“终焉”吞噬后的特征。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位于这两点之间。
“所以，”朱莉娜的影像再次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现在的处境是：前方有一个可能正在发生类似‘生命湮灭波’事件的区域，后方有一个可能已经被‘终焉’吞噬的区域。而我们，在中间。”
“不止如此。”欧阳明月调出另一组数据，“我分析了这两个点的相对运动轨迹。结果显示，它们正在以极其缓慢但确定的速度……相互靠近。”
她放大时间轴投影：“按照这个速度，大约在三百到五百年后，这两个点会重合。但问题是，这种靠近不是简单的天体运动，而是空间的‘收缩’——就像两块被染色的布，正在被无形的力量拉向彼此，最终会重叠、融合。”
“融合之后呢？”唐玥问，声音紧绷。
“不知道。”欧阳明月诚实地说，“可能是两个异常区域互相抵消，也可能……形成某种更恐怖的、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只有全息投影仪运行时发出的轻微嗡鸣，和循环系统低沉的风声。
周沐风闭上眼睛，深呼吸，让大脑冷静下来。
情况比他预想的更严峻。
他们原本以为，“终焉”是某种遥远的、需要长时间航行才能接触到的威胁。但现在看来，“终焉”的痕迹已经遍布这片星域，甚至可能正在某个地方重复着在蓝星上发生过的事——释放“生命湮灭波”，吞噬一切文明。
他们不能等。
不能等到团队完全恢复，不能等到所有准备都完美，不能等到……一切都太迟。
“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周沐风睁开眼睛，声音坚定，“我们需要知道那个暗红色区域到底在发生什么，需要知道它和蓝星的‘生命湮灭波’有什么关系，需要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他看向欧阳明月：“探测器能靠近到多近而不被影响？”
“以我们目前的技术，安全距离是零点三光年。”欧阳明月回答，“再近的话，引力异常可能会干扰探测器的控制系统，甚至可能被直接吞噬。”
“零点三光年……”周沐风沉思，“能看到什么？”
“能看到能量波动的大致形态，能分析辐射频谱，能探测空间曲率变化。但看不到细节，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看不到……是否有幸存者或遗迹。”
“那就需要实地侦察。”严影的声音突然通过远程连接加入讨论——她显然在医疗舱听到了会议内容，“我之前的提议依然有效。给我一艘小型侦察舰，我可以潜入到更近的距离。”
“太危险了。”苏清月立刻反对，“严影，你才刚醒，而且那里可能有‘生命湮灭波’级别的威胁——”
“正因为危险，才需要有人去。”严影打断她，声音冷静，“暗影异能最适合这种任务。我可以在阴影中潜行，可以规避大部分能量探测，可以在被察觉前撤离。而且……”
她顿了顿：“如果那里真的有类似‘生命湮灭波’的事件发生，那可能是我们了解‘终焉’本质的最佳机会。错过这次，下次不知道要等多久。”
周沐风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向朱莉娜的影像：“你的意见？”
朱莉娜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从科学角度，严影的提议是合理的。那个暗红色区域的数据对我们至关重要。但从安全角度……风险确实极高。”
她调出一些数据：“根据能量读数推测，那个区域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可能存在随机出现的微型黑洞、空间裂缝或时间流速异常。即使没有主动攻击，这些自然现象也足以摧毁任何未经充分防护的飞行器。”
“我可以应对。”严影说，“暗影异能不仅能隐匿，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扭曲空间感知。只要不是直接撞上黑洞或裂缝，我都有规避的可能。”
“多少把握？”周沐风问。
“……七成。”严影停顿了一下，“如果我的体力恢复到60%以上，异能活性恢复到八成，可以有七成把握安全往返。”
七成。
在星际探索中，这已经是很高的成功率了。但周沐风知道，那剩下的三成，就意味着死亡或永远迷失在异常空间里。
他看向其他人。
唐玥的表情很严肃，但没有反对。夏晚星咬着嘴唇，显然很担心，但也没有说话。苏清月眉头紧皱，但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都明白，这是必须冒的风险。
“我们需要一个详细的计划。”周沐风最终说，“不是简单的‘去侦察’，而是包含航线规划、风险规避、应急逃生、通讯保障、时间限制等所有细节的完整方案。”
他看向欧阳明月：“你需要多长时间能准备一艘适合这种任务的小型侦察舰？”
“二十四小时。”欧阳明月回答，“我们可以改装一艘标准探测器，加强它的动力系统和防护层，加装暗影异能适配接口。但武器系统……可能来不及加装太多。”
“不需要武器。”严影说，“如果遇到需要正面战斗的情况，说明任务已经失败了。侦察舰的任务是隐匿和观察，不是对抗。”
周沐风点头：“好。明月，你立刻开始准备。严影，你今天的主要任务是休息和恢复，明天开始配合明月进行侦察舰的适应性训练。嫣然，你负责监控严影的身体状态，确保她在出发前达到最佳状态。”
他顿了顿，环视所有人：“另外，这次任务不是严影一个人去。我们还需要一个后援团队，在安全距离外待命，随时准备接应或救援。”
“我去。”唐玥立刻说，“风系异能适合快速机动，如果严影遇到麻烦，我可以第一时间冲进去接应。”
“我也去。”夏晚星举手，“空间异能可以在必要时强行打开逃生通道。”
周沐风想了想，点头：“可以。但你们两人的任务不是深入，而是在安全距离建立接应点。除非万不得已，不要进入异常区域。”
“明白。”两人同时回答。
“那星舟本身呢？”苏清月问，“我们要停留在这里，还是……”
“星舟会留在当前位置，但做好随时跃迁的准备。”周沐风说，“如果那个暗红色区域的异常突然扩大，或者出现其他不可预知的威胁，我们需要能立刻离开。”
他看向朱莉娜：“你的身体状态，能承受跃迁吗？”
“可以。”朱莉娜点头，“楚嫣然说我的神经修复已经过了最脆弱的阶段，只要跃迁前做好充分准备，不会有问题。”
“好。”周沐风站起身，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那么，行动计划如下：第一，欧阳明月团队在二十四小时内完成侦察舰改装。第二，严影在楚嫣然的监督下进行恢复和训练。第三，唐玥和夏晚星准备接应方案。第四，星舟整体进入二级战备状态，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严肃：“第五，也是最重要的——所有人都要记住，我们的目标是获取信息，不是冒险牺牲。任何时候，只要判断任务风险超过可承受范围，立即撤离。这是命令。”
“明白！”众人齐声回应。
会议结束后，周沐风没有立刻离开指挥中心。
他独自站在全息投影前，看着那个暗红色的光点，看着那些与“生命湮灭波”相似度高达68.3%的能量读数，看着那个可能正在重演蓝星悲剧的区域。
一百二十亿人类，在2024年4月14日之后，只剩不到十二亿。
而现在，在遥远的“尘埃之海”，可能又有一个文明正在经历同样的浩劫。
他们能做什么？
他们能阻止吗？
他们……来得及吗？
周沐风不知道答案。
他只知道，他们必须去。必须亲眼看看那里在发生什么，必须知道“终焉”的本质是什么，必须找到……对抗它的方法。
为了蓝星上幸存的人类，为了镜面族消失的文明，也为了他们自己。
窗外的星空依然平静，星光依然璀璨。
但在这片平静之下，黑暗正在涌动，终焉正在逼近。
而他们，这艘小小的星舟，这群渺小的人类，将向着那片黑暗，再次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