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的机会？”
林天豪像是快要溺毙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稻草，浑浊的眼睛里猛地迸发出一丝光亮，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前蹭了半步，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和卑微：“苏……苏夜，你说！只要林家能做到，我们一定……”
“闭嘴。”
苏夜看都没看他，两个字像两坨冰疙瘩，直接把林天豪后面的话砸了回去。他的目光，越过瘫软如泥的林峰，越过失魂落魄的林清雅，最终落在了病床上。
林老爷子林远山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清醒了，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此刻蓄满了浑浊的老泪，正死死地盯着苏夜，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枯瘦的手指微微抬起，却又无力地落下。那眼神里，有震惊，有痛心，有愧疚，还有一丝……哀求。
苏夜的心，几不可查地紧了一下。这林家上下，唯有这位老人，曾给过他些许真正的温暖。但也仅仅是一下。
他重新将视线转回林天豪和林清雅身上，那丝微弱的波动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坚硬。
“第一，”他竖起一根手指，声音清晰，不容置疑，“林峰，立刻、主动，去警方那里，把他肇事逃逸、找人顶罪、以及……后续试图杀人灭口的所有罪行，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不！我不去！爸！我不去坐牢！我会死的！”林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凄厉的尖叫，在轮椅上疯狂挣扎起来，尿骚味更加浓郁了。
林天豪脸色惨白，嘴唇动了动，想为儿子求情。把林峰交出去？那他这辈子就彻底毁了！林家也会因此蒙上永远洗不掉的污点！
“你可以拒绝。”苏夜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平淡地补充，“那我只好把刚才的录音，还有窗外那几位‘德高望重’的专家请进来作证，让警方来‘请’他回去协助调查。到时候，性质就不一样了。”
林天豪浑身一颤，这才注意到苏夜另一只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个正在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微型录音笔。他什么时候录的？！是了，从林峰崩溃坦白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落入了苏夜的算计！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小子，心思太缜密，手段太狠了！他根本就没打算给林家留任何退路！
“好……好……”林天豪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低下头，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我亲自送他去……”
“爸！！”林峰发出绝望的哀嚎。
苏夜没理会这对父子的“生离死别”，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林氏集团旗下，所有涉及地产、物流、以及城西那几家夜总会的产业，全部无条件转让到我的名下。手续，三天之内办妥。”
这话一出，连瘫坐在地上的林清雅都猛地抬起了头，脸上血色尽失。
地产和物流，是林氏目前最赚钱、现金流最充沛的核心板块！城西那几家夜总会，更是林天豪起家的根本，虽然现在洗白了不少，但里面牵扯的利益和关系网盘根错节！苏夜这一口，简直是要直接啃掉林家大半条命！
“苏夜！你……你这是抢劫！”林天豪目眦欲裂，心都在滴血。这些产业是他半辈子的心血！
“抢劫？”苏夜终于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用你们林家半条命，换你们林家另外半条命不被我立刻捏死。这笔买卖，你们不亏。”
他微微前倾身子，声音压低，却带着更刺骨的寒意：“还是说，你们觉得，林峰的一条命，加上你们林家所有人的前途和自由，不值这个价？”
林天豪张了张嘴，所有反驳的话都被堵死在了喉咙里。他不敢赌！苏夜手里捏着的把柄，足以让整个林家万劫不复！钱没了可以再赚，人进去了，就什么都完了！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给！”
苏夜直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表情，仿佛只是完成了一笔微不足道的交易。他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第三，”他的目光，这一次，精准地落在了林清雅脸上。
林清雅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一种不祥的预感将她紧紧包裹。
“林氏集团剩下的产业，暂时由林清雅继续管理。”苏夜缓缓说道，“但是，从今天起，她，和她管理的这部分林家，必须无条件听从我的指令。我让你们往东，你们不能往西。我让你们活着，你们就不能自己去死。”
他顿了顿，看着林清雅瞬间煞白的脸，一字一句地，如同宣判：
“简单来说，你，林清雅，和你手里剩下的林家，从此刻起，就是我苏夜的一条狗。”
“嗡——”
林清雅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重锤击中，一片空白。巨大的羞辱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让她浑身冰冷，手脚麻木。做他的……狗？那个她曾经看不起、肆意羞辱、甚至间接害死的男人，如今要她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苏夜，眼神里充满了屈辱、愤怒和一丝绝望的挣扎。
苏夜迎着她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怜悯？不，那更像是看着一件即将失去所有价值、却还要负隅顽抗的旧物。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苏夜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带着你那份可笑的骄傲，和你林家剩下的人，一起……陪葬。”
陪葬……
这两个字，彻底击垮了林清雅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她不能不在乎爷爷，不在乎林家那些依靠这份产业生存的族人……
骄傲？在生存和毁灭面前，骄傲算什么？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舌尖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才从颤抖的唇齿间，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好。”
这一声“好”，仿佛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尊严。
苏夜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没有任何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这病房里任何一个林家人。转身，黑袍的下摆划过一个冷硬的弧度。
“记住你们的选择。”
他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语，迈步，朝着病房门口走去。
脚步沉稳，没有丝毫留恋。
在他身后，是瘫软崩溃的林峰，是面如死灰的林天豪，是失魂落魄、尊严扫地的林清雅，还有病床上，老泪纵横、发出无声叹息的林远山。
林家这座看似坚固的堡垒，从内部，被他用最残酷、最彻底的方式，轰然凿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债，他开始收了。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