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窗外极其微弱的天光,勉强勾勒出室内庞大书架和家具森然矗立的模糊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墨香、书卷陈旧发霉的气息,以及……一丝极淡却无法忽视的、独属于宫寒渊的冷冽沉香,这味道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沈怜星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屏住呼吸,等待心脏那狂乱的跳动稍稍平复,也让眼睛稍微适应了这极致的黑暗后,才开始如同夜行的猫儿般,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打量这个充满禁忌的房间。
书房极大,显得空旷而压抑,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深色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如同士兵列阵般摆满了书籍卷宗,给人一种无形的知识威压。
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透着沉郁光泽的紫檀木书案,上面整齐得近乎苛刻地摆放着文房四宝和一些叠放有序的文书。
角落里设有一张铺着深色锦垫的软榻,旁边还立着一盏造型古朴的落地宫灯。
她的时间不多,必须在宫寒渊可能返回,或者巡逻侍卫交接班的间隙内,找到有用的东西。
她不敢点燃火折子,那微弱的光亮在此刻无异于自曝行踪。
只能借着从窗纸透进来的那点可怜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光,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案前。
手指带着无法控制的轻微颤抖,拂过那些冰冷而光滑的纸页,触目所及,大多是些她看不懂的、充斥着官样文章的朝堂公文、各地密报,字里行间透着权力的冰冷与疏离。
她心急如焚,试图在这些枯燥的公务文书中,寻找一些私人的、带有情感温度的信件,或者看起来不像是例行公事文件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张便签,一个特殊的印记。
就在她全神贯注、几乎将整个心神都投入到翻找中,指尖刚触碰到一叠用火漆密封、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同的信件时,一阵极其轻微、却沉稳有力、富有独特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不容错辨地传入了她高度紧张的耳中!
沈怜星的心脏骤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停止了跳动,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去,留下彻骨的冰凉!
有人来了!而且这个脚步声……是宫寒渊?!他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他不是应该已经歇息了吗?!难道他根本就没离开?还是……这是一个陷阱?
巨大的、灭顶般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头脑一片空白!
她来不及细想,几乎是凭借着动物般的求生本能,目光如同疾电般迅速扫过整个书房,最终落在了那张靠近内侧书架、垂着厚重墨绿色绒布帷幕的软榻之后。
那里,帷幕与墙壁之间,似乎有一小块可以勉强容纳她蜷缩起来的阴影!
她像一只被猎鹰盯上的、惊慌失措的狸猫,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踮着脚尖,几乎是扑了过去,奋力蜷缩起身子,紧紧贴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与厚重帷幕之间的狭小缝隙里。
厚重的、带着灰尘味的绒布垂落下来,堪堪将她的身影完全遮挡住,只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她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连最细微的呼吸声都强行压抑下去,肺部因缺氧而隐隐作痛。
心脏在胸腔里失去了控制般疯狂地擂动,咚咚咚的声音响得如同战场上的战鼓,震得她耳膜发麻,让她无比恐惧这声音会穿透帷幕,暴露她的存在。
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紧绷到了极点,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牙齿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轻轻磕碰。
黑暗中,她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到了极致,只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如同丧钟般的心跳声,和那越来越近、每一步都仿佛精准地踩在她脆弱神经上的、沉稳而可怕的脚步声。
完了……被发现了……他一定会发现的……他会怎么对她?像处置徐文庆一样让她无声无息地消失?还是会用更可怕、更令人绝望的手段来惩罚她的胆大妄为和窥探?
绝望如同冰冷粘稠的泥沼,瞬间将她吞没,连挣扎的力气都一同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