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一声轻微却在此刻显得无比清晰的木轴转动声响起,书房那扇沉重的木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一道狭长的、微弱的光带(或许是远处灯笼的余光)短暂地投射进来,随即又被合上的门扉切断。
一道高大挺拔、如同山岳般的身影迈着沉稳而富有韵律的步伐走了进来,伴随着一股熟悉的、仿佛能渗透骨髓的冷冽沉香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黑暗的空间。
即使隔着厚重的帷幕,沈怜星也能清晰地、无比确定地感觉到那股迫人的、独属于宫寒渊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让她几乎要窒息。
他并未像寻常人那样,进入黑暗房间后立刻点燃灯火,而是在门口停留了片刻,身影融在更深的暗影里,仿佛在让自己的眼睛适应这片漆黑,又像是在……静静地感受着空气中每一丝不寻常的波动,捕捉着那不属于这里的、微弱而惊慌的气息。
沈怜星蜷缩在帷幕后,如同被冻僵的蛇,连最后一点试图控制颤抖的力气都失去了。
她拼命压抑着喉咙里几乎要溢出的呜咽,只觉得每一秒的流逝都如同在烧红的铁板上煎熬,痛苦而漫长。
她能听到他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平稳得令人心寒;能感觉到他那如有实质的、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似乎正缓缓地、一寸寸地扫过书房的每一个角落,掠过书架,掠过书案,最终……似乎定格在她藏身的这个方向。
然后,他动了。
脚步声再次响起,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从容,先是朝着书案的方向走去。
沈怜星在帷幕后几乎要喜极而泣,心底升起一丝卑微的侥幸,以为他并未察觉异常,只是像往常一样,回来取什么东西,或者处理未完的公务。
她紧紧闭上眼,在心中疯狂地祈祷,祈祷他能尽快找到所需之物然后离开,或者能完全专注于公务,从而忽略掉她这个不该存在的、躲在阴暗角落里的窥探者。
然而,命运似乎从不眷顾心存侥幸之人。
她的这点微弱希望,在下一刻被无情地、彻底地击得粉碎。
宫寒渊的脚步声在书案旁略一停顿,似乎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案上的文书,然后,竟然……毫无征兆地改变了方向!
不再是走向书案后那张属于他的、象征着权力的宽大座椅,而是……脚步精准地、毫不犹豫地朝着她藏身的这个角落,朝着这张看似普通的软榻,一步步,沉稳地走了过来!
沈怜星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凉透,仿佛瞬间冻结成了冰!
他知道了!他一定早就知道了!
从她像个小丑一样偷偷溜出院落,或许更早,从她心生妄念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了!
那虚掩的房门,这寂静得反常的夜,这看似松懈的守卫……仿佛都是一个早已精心设好的局,一个冰冷而残酷的、请君入瓮的陷阱!
他一直在等着她,等着她自投罗网!
恐惧如同无数只从地狱伸出的、冰冷黏湿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疯狂拖拽,几乎要将它捏爆,让她无法呼吸。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因恐惧而剧烈颤动,等待着那预料之中的、雷霆万钧的审判降临。
脑海中甚至不受控制地闪过自己血溅当场的惨烈画面。
脚步声在软榻前,停了下来。
隔着那层厚重得令人窒息的帷幕,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躯带来的、如同山峦倾覆般的阴影和那股几乎要将她碾碎的强大压迫感。
他就在外面,与她仅一布之隔。